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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1 章(2 / 2)

“泰州学派宣扬的就是通过修身养性,人人皆可成圣。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笼络了多少人心,有多少人拥护他。”

“你抓了他,却给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就是把朝廷推到百姓的对立面。”

“抓了一个何心隐,还有成千上万的文士站出来,你抓得完吗?”

“……”

王之垣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但心

里却在犯嘀咕,九五之尊,斩一个士人,竟还要顾及百姓的想法。

朱翊钧却问道:“何心隐和张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总算有个王之垣能回答上来的问题:“此事,与耿定向有关。”

“耿定向?”朱翊钧琢磨片刻,“太仆寺卿。”

王之垣回道:“是,他乃湖广黄安人,此事正在家中守制。”

难怪,朱翊钧在求仁书院不曾见到他。

朱翊钧道:“去把人给朕叫来。”

事情是这样的,当年,张居正还是国子监司业,到耿定向家中拜访。彼时,何心隐也暂住在耿定向府上,双方论道,在学术思想上存在严重分歧,并导致激烈冲突。

朱翊钧可算明白了,何心隐讲学之时左一句权相,有一句擅权,原来是泄私愤。

同时,他也洞察了王之垣的心思。张居正身为首辅,日理万机,即使生病期间,仍在忙于政务,小小一个何心隐,是多年前的一场争执,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是,此人借着在底层百姓中的影响力,总是发表一些抨击朝廷的言论,煽动大众情绪,给他的改革,尤其是清丈田地和一条鞭法的推行带来了一些麻烦。

王之垣为了给老师排忧解难,就像上一点强硬的手段,把何心隐这个大麻烦解决掉。

朱翊钧又问:“你应该清楚他住在哪里吧。”

“……”

“放心,朕没打算抓他。”

耿定向毕竟是朝廷命官,端的是大明天子的饭碗,在朱翊钧面前也不敢隐瞒。

“何心隐就住在臣的胞弟耿定理家中。”

“你转告他,他的某些观点,朕也颇感兴趣。让他放心,朕不会抓他。”

“只是,朝廷要顾全大局,有的时候,做不到事事都叫天下人满意。他既非朝中官员,许多事情也不了解,就不要妄加评判了。”

耿定向赶紧应下:“是,臣回去之后,就向他传达圣意。”

朱翊钧又问道:“对了,爱卿回家丁忧,准备何时返京?”

耿定向立刻回道:“臣已经处理好母亲的身后事,两月之后就可回京。”

朱翊钧故作惊讶:“这么急?”

耿定向躬身:“张阁老正在大力推行改个,朝中事务繁多,实在不敢耽搁。”

朱翊钧虚扶了他一把,真情实感的说道:“有劳爱卿了。”

“为君分忧,乃是臣子本分。”

“……”

自从朱翊钧对丁忧起复设立诸多条件之后,又提高了朝中官员的俸禄,当初激烈反对的那帮大臣,虽然仍时常将“孝”字挂在嘴边,但行动上都怕自己丁忧时间太长,回不去。一个个最多返乡半年,就火急火燎回京复职。

每当这个时候,朱翊钧就要下一道谕旨表扬一番,为国分忧,造福于民,也是孝道的一部分,足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王之垣实在不理解,何心隐公开与朝廷作对,朱翊钧

为何还要放过他。

像这样的狂士杀鸡儆猴,大明天子还是太年轻,不懂得用强硬的手段镇压。

朱翊钧不会在湖广待太久,他给王之垣留下一道手谕:每当何心隐讲学,官府制作匾额,当着士人、百姓的面,由王之垣这个巡抚亲自送到何心隐手中,作为褒奖。

浙直、湖广、江西文人辈出,人文气息浓厚。但大明疆土幅员辽阔,看看宁夏、甘肃一带,那里几年甚至几十年出不了一位进士,一个村甚至一个镇,找不出个识字的人。

如此贫瘠的徒弟,更需要何心隐这样德高望重的思想家,为当地百姓启蒙。

请何先生带上他最得意的门生,由官府出钱出力,请前往甘肃、宁夏一代,深入基层讲学。

时间也不必太长,一个村子呆半年就是了。

这一走,没有个十年八年回不来。

至于他的聚合堂和夫山书院,自然不能停办。朱翊钧也为他考虑周全,就由他几十年的好友蓝道行接手掌管。

必要时,朝廷也可以在资金和人手上给予一定支持。

以后谁要是再敢妄议朝政,就请他去蒙古、朝鲜、安南讲学。先帝说“华夷一家”,大家在思想上,应该共同进步,谁也别落下。

远赴海外也不是不行,爪哇岛也需要先进的思想。

朱翊钧要在德安府再住一晚,第二日启程回江陵,不曾想,半夜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把当地官员挨个叫过来单独问话,侧面了解王之垣这个人。

虽说相信张居正看人的眼光,但也有些担心,他在外做官,打着首辅的旗号胡作非为。

意外的,在大小官员口中,王之垣在湖广从推官做到了巡抚,这么多年口碑一直不错,不管是处理军政事务,还是考核官吏,都能做到秉承公正,有人向他行贿,他也会严词拒绝。

除了官员们的一面之词,朱翊钧也提前派刘守有下去查证,半夜才回来向他汇报,事情大致相符,他也就放心了。

王安打来清水,伺候他洗漱更衣,刚打算就寝,外面,德安知府急急忙忙的赶来,跪在门外向他汇报:“陛下,景王府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