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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2 / 2)

女奴惊慌失措地道歉,身体伏在地上,不停地颤抖。

流云心情好的时候,并不会计较这些细节,但现在她心情很坏。她满脑子都是“出嫁”、“心碎”、“心上人多么狠心”,还有乱糟糟的对未来的不确定感。

因此,当她一眼看见那只翻倒的金子做的水盆,还有女奴那颤抖的脊背,一股无名火就涌了上来。

“做得那个样子干什么?难道我是个残酷的主人吗!?”

她摘下腰间的长鞭,愤怒地挥了出去,打得女奴身体一颤。那嶙峋的脊背上霎时多了一道血痕,横在旧日的伤疤上。

“公主息怒,公主饶命……”

其余奴隶跪伏在地,鸦雀无声。被鞭打的女奴发出一连串哀求,但身体并不敢挪动。

流云又生气地打了几鞭,才走开去。真讨厌!她愤愤地想,真该把这些卑贱的奴隶全都送去挖矿,干一辈子苦活!

高贵的公主走进她的屋子,在柔媚的贴身女奴的服饰下换了一身舒服的衣物。她把自己扔进柔软的床铺里,又拿了一匣子琉璃宝石来把玩,心情才好了一些。如果李凭风不喜欢她,她得找个什么夫婿呢?

公主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最后只将宝石随手一推,渐渐陷入梦乡。

窗外,被鞭打的奴隶一直匍匐着,直到确定主人不会再发怒,她才慢慢爬起来。她艰难地朝某个方向挪动。其余奴隶都漠然地做着自己的事,仿佛没看见她。

她一直低着头。

风吹过,带来登云树的树叶。那半红半绿的树叶飘过女奴的面前,缓慢地落地。女奴伸手将它捡了起来。

淡的黑气垂落,融入那薄薄的树叶。

不远的高地上,登云树摇晃着,依旧发出“唰啦唰啦”的声音;那些呕吐一般的绿色,隐隐变得更多也更浓。

*

这天夜里,商挽琴出门了。

她往身上贴了七八张取暖符箓,裹上夜行衣和斗篷,想想又再抓了一把取暖符箓,去爬乔逢雪的窗户。

“……表妹在做什么?”

才刚翻进去,就听见了他的声音。屋里没点灯,只外头屋檐下一点灯火如豆。商挽琴小声说:“表兄,你取暖符箓够不够,我这儿还有多的。沙漠晚上太冷了,我怕你又着凉。”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是够的。表妹,你还是出去等我罢。”

商挽琴严肃道:“放心,因为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其实看得见一些,但那影影绰绰的轮廓实在不算什么。

可乔逢雪坚持,她最终还是出去了。

一出去,就看见院中立着两道人影。李凭风和李恒都穿着斗篷,用斗篷掩着一点点微弱的光线。她一出去,那两人就转了过来。

李恒说:“公子,她被赶出来了。”

“哦!看来乔兄比我想的更害羞。”李凭风的语气带着遗憾,“是我输了,库房里那把剑归你了。”

李恒肃声道:“多谢公子!”

商挽琴:……

“你们在拿我打什么赌?”她没好气地问,又扫了一眼四周,“今晚没人盯梢了?”

“自然有,但处理好了。”李凭风声音沉稳,好像刚才打赌的人不是他,“乔兄做的,真是好手法。”

商挽琴笑了:“是表兄出手?那我就放心了。”

院中静了一会儿,然后李凭风开口了。他语气有些微妙,说:“让人意外。我还以为,在商姑娘心中,乔兄是个一尘不染、高洁如雪的君子。”

“他确实是。不过,玉壶春的门主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差别还是不小。”商挽琴声音轻快,“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李公子。”

黑夜是浓郁的,只一点惨淡的光线夹在他们中间。借着这惨淡的光线,他们的视线对峙片刻。

也就在这惨淡的光线里,李凭风的唇边出现了明明白白的微笑:“说得不错,商姑娘。”

此时,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是乔逢雪出来了。

“表妹,你们在说什么?”

商挽琴侧身,唇边笑容变得真切许多:“李公子夸你厉害,我觉得很自豪。”

“是么?”他声音带了笑意,“我也同样以表妹为豪。”

“我就当真了。”商挽琴垂眸一笑,“走吧表兄,你走前面,我在后面看着你。”

边上李凭风轻轻一笑,说:“真是兄妹情深。”

然而,一行人并没能够走出太远。

他们还没离开绿洲的范围,就听登云树附近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流云——!!!”

是远山头

人的声音!

商挽琴猛一回头,恰好看见一道璀璨的光芒。在登云树的方向,一条半透明的、熠熠生辉的巨蛇冲天而起,倏然又没入地底。

在那一刹那的光明当中,她清楚地看见了巨蛇的模样,甚至看见了它身上的鳞片纹路。那半透明的巨大身影里,包裹着一道火红的人影。

“那是蛇……不,恶鬼?可为什么没有鬼气?”她第一次见到那种模样的恶鬼,不由惊愕一瞬,“还有,那是流云?”

“那确实是流云姑娘。”李恒闷声闷气地答道,也是一脸迷茫,“那个……就是登云树下的恶鬼?我们要去看看吗,公子……公子?”

没人说话。

也在那一刹那的璀璨中,乔逢雪和李凭风都凝视着那个方向,前者一脸平静、目光如渊,后者脸上交织着惊讶与迷惑,仿佛看见了完全不能理解的事物。

直到那巨蛇带来的光芒完全熄灭,乔逢雪才说:“当务之急,先去登云树下。”

四人调转方向,匆匆前进。一路上灯火渐亮,人们都匆忙爬起来,相互询问发生了什么,又往登云树方向跑。四周嘈杂起来,慌乱的气氛弥漫开去,不断有人发现他们的踪影、问他们怎么回事,李凭风开口回答,但声音也显得仓促。

一片慌张当中,乔逢雪的镇定尤为显眼。

商挽琴心思一动。她提起手中风灯,好让光线更靠近乔逢雪;这是一个本能的动作,因为她突然很想看清楚他的表情。

“表妹?”

他扭头看来。还是清冷又清澈的目光,柔和俊美的五官;那温和又沉稳的神态,在变故发生之际显得尤为可靠。

所以,她不明白一刹那的心悸从何而来。刚才有一瞬间,她有种感觉,好像身边的青年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早有准备,甚至等待多时。

“表兄,”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靠近过去,将声音压到最低,“你不觉得惊讶吗?”

“我……”

他声音细微地顿了顿。

“不算太惊讶。登云树给我不好的预感,我总觉得这一幕并不意外。”

他语气十分沉稳。

商挽琴莫名松了口气。

“我也觉得那棵树有问题!”她抱怨一句,“还说什么不让晚上探查,我看远山头人肯定知道什么内情。”

“去问问看就知道了。”乔逢雪答道,“他心爱的女儿被恶鬼抓走,无论有什么隐情,现在他都不得不说出来。”

他的语气始终镇定,既没有慌乱、担心,也没有抱怨或幸灾乐祸。

只当他凝视着登云树时,一丝隐秘的笑意从他眼底闪过。这淡淡的、嘲弄的笑意,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