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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059(1 / 2)

寒门天骄(科举) 清涴 19144 字 2023-10-08

萧景曜和顾希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之色。顾希夷当即一夹马腹,这匹战马是顾希夷驯服下来的,同她十分默契,当即往前走了几步,原本和萧景曜并驾齐驱的姿势变成顾希夷超出萧景曜半个马身,顾希夷坚定道:“我爹一定在陛下身边,围场乃是皇家围场,便是有刺客,人数必定也不多。以我爹娘的敏锐,一定不会让陛下遇险。只要陛下没事,那我们只要护好自己,此次便是有惊无险!”

萧景曜当即点头,“刺客费尽心机潜入围场,不可能盯着我们两个来。”

围场中大鱼太多,萧景曜和顾希夷目前还是小虾米,绝不可能是刺客的目标。这么一想,萧景曜的心也安定了下来。能确定正宁帝没事,那就真的如顾希夷所说的,此番围场中出现刺客,也不过是有惊无险。

不过真的如此吗?正宁帝没事,万一别的人出事了呢?

萧景曜想到正宁帝带过来的那一堆皇子就感到头疼。万一这个时候有人浑水摸鱼搞了大事……

萧景曜这会儿都想为太子祈福,希望太子没事。

皇子和皇子也是不一样的,太子身为储君,地位不可撼动。万一太子出事了,那么眼下还平静的海面,立马就会波涛汹涌吞噬掉无数人的性命!

夺嫡之争岂是说说而已,一个不留神就是诛九族,到时候怕是菜市场那条街都要变成血红色了!

顾希夷神情凝重,嘴唇抿成一条线,回头看向萧景曜,目光灼灼,“你相信我吗?”

“当然!”

顾希夷展颜一笑,几乎逼退日光,眼眸坚定,“那就跟在我后面。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伤!”

萧景曜瞬间就明白了顾希夷想要干什么,左手握紧手中的缰绳,右手马鞭一扬,跟在顾希夷身后,疾驰而去。

既是刺客,想必头一个就是冲着正宁帝来。正宁帝那边有顾将军在,萧景曜他们去了说不准还会添乱。顾希夷马鞭一扬,已然去了离他们最近的康王之处。

康王对打猎兴趣缺缺,萧景曜和顾希夷走走停停,康王同样悠哉悠哉,来了兴致就射几箭,打几只小猎物,大部分时候只是瞎逛,或者坐在一个地方思考人生。

萧景曜和顾希夷和对方打过几个照面,知道康王现在在哪儿。

顾希夷一马当先,萧景曜紧随时候,原本往左拐两个弯,再向右前方急行到一片草坪处就能找到康王。现在顾希夷却调转马头,直接往右后方跑。

一边跑,顾希夷一边向萧景曜解释,“康王听到动静必然也会赶紧回营,方才我们遇到的刺客便是往那边,康王想回营,为了稳妥起见,侍从肯定会劝他绕路。”

这一绕路,正好就会顾希夷现在走的这条路出来,两边正好打个照面。不仅如此,顾希夷还接着道:“这条路正好能通向猛兽那片林子,荣王肯定在那里。”

萧景曜不知什么又追了上来,与顾希夷并驾齐驱,偏过头便看到少女莹白如玉的侧脸,鸦羽般的睫

毛在她的眼下落下一阵阴影,脸上被日光镀上一层金光,但便是夺目的日光都不如她脸上的神采耀眼,“荣王好武,精于骑射,又熟读兵法。他一定能最快控制好局势,再去找其他兄弟。我们找到康王,和荣王汇合之后,福王就没事了。”

康王荣王一人和福王的感情都不错,这三人也没有夺嫡的心思,必然会守望互助。顾希夷护住了这三位王爷,便是刺客一事牵扯到再多人,他们顾家依然是坚定的保皇派,帝王之怒不会冲着他们顾家来。

顾希夷不知道父母那边的情况,心下焦急,但她毕竟从小就看着父母兄长征战沙场,懂事起就在营帐中等待出征的父母兄长回来。原本她作为顾将军唯一的掌上明珠,是可以不受这份苦的,在安全的兴宁城中享受家人的庇护便是。但她是顾家人,顾将军等人全都上了战场,哪怕她是个幼童,都要在营帐中待着。不是故意折腾她,而是她的身份,在营帐中一坐,便能安无数将士们的心。

可以说,顾希夷是听着战鼓声长大的。现在这阵仗,还真吓不到她。不仅吓不到她,她还一边策马奔腾一边为萧景曜分析地形,猜测荣王会领着人走哪条路,需要多少时间,福王最可能跑去找荣王,宁王在猛兽林子,最有可能遇险,若是遇险,护卫们会带着宁王走哪条路……

萧景曜听得震惊不已,这姑娘竟是把围场地形和路线全都记在脑海里了!

这绝对有将兵的天分!

带兵打仗,将领的方向感和对地形的把握一定要非常好。众所周知,某位难封的将领,就因为迷路屡屡错失战机,所以怎么都封不了。

顾希夷这一连串的分析,当真是将地形和人心把控得牢牢的。真不愧是将门之女,有勇有谋胆识过人。

萧景曜跟在顾希夷身旁,果然在这条路上碰到了康王。萧景曜大喜,“王爷可有受伤?”

康王摇摇头,冷漠的脸色柔和了许多,复又冷厉起来,眼中满是寒芒,“本王不曾遇刺,恐贼人是冲父皇而来,赶紧前去护驾!”

护驾的路也是顾希夷分析的那一条,萧景曜和顾希夷也不废话,当即点头,“是!”

两波人一起策马狂奔,尘土飞扬间,荣王带着福王从第一个口子奔了出来,见了康王便松了口气,福王有些狼狈,发髻都歪了,坐在马上骂骂咧咧,“这帮王八羔子,什么时候买通了本王和荣王的护卫!”

萧景曜眉头一跳,有了不太美妙的预感。

一阵轻微的破空之声,顾希夷下意识地大喊一声,“小心!”

荣王等人也不是软脚虾,当即伏身趴在马背上,一支冷箭几乎贴着福王的脑袋飞过去。

福王一张俊脸彻底黑了下来,“混账东西,到底是谁想要本王的命?”

顾希夷已经在福王避开的时候,冷静地拉弓放箭飞向林子中。

康王一看林子的方向,脸色阴沉,“一哥在里面。”

林中传来暴躁的虎啸声,众人遽然色变。

福王抹了一把脸,“去看看

一哥!”

顾希夷一马当先,看向王爷们的护卫,也顾不上是否僭越,直接安排他们重新列队,将福王等人牢牢护在里面。

荣王大笑一声,骑马出列,“顾姑娘,本王亦会兵法布阵,又痴长你几岁,无需躲在你身后。”

康王想出列,荣王回头就瞪了他一眼,大喊道:“五哥,拉住四哥。他那点武艺,好好待在里面最好!”

也想出列的福王:“……”

顾希夷见荣王进退有度,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护卫们的队形,心知荣王此话不假,对着荣王抱了抱拳,侧身回马,又来到了萧景曜外侧,一言不发,却呈保护姿态。

福王见了,忍不住一笑。康王冷漠的眼神也柔和了不少。

一行人警惕又迅速地进了林子,没走多久就看到正在和猛虎搏斗的宁王侍卫。

宁王现在狼狈到了极点,灰头土脸,衣裳上也有不少灰尘,一看就知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玉冠都散了,头发乱糟糟地垂下,将脸都遮住了大半。

再一看,地上已经躺了好几个鲜血淋淋的侍卫,还有一群护卫在和发了狂的猛虎搏斗。刀剑弓羽齐上阵,恨不得将这只猛虎五马分尸。

宁王黑着脸从地上爬起来,“谁让你们来的?”

萧景曜四下扫了扫,微微皱眉,方才的冷箭,可是从这边射出来的。

荣王脾气最大,已经和宁王吵了起来,待到护卫们仔细查找一番,果然在林子中找到一具尸体,同样是一张放在人堆里完全找不出的大众脸,穿着稍微大了一点点的侍卫服。

宁王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抬脚就给了尸体一下,将尸体踹出去一丈远,“这么拙劣的陷害手段,也不知是哪个蠢货使出来的?”

那头发狂的猛虎,又是谁在算计他?

幸运的是,在场的王爷虽然都受了一番惊吓,但都没受伤,萧景曜不由松了口气。

几位王爷身边的乱子都稳定了下来,人心大定。一行人再回营时,同样是那条路,萧景曜和顾希夷先前走了一小段就听见有人在喊有刺客,现在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只有树叶被风吹的簌簌作响的声音。

萧景曜和顾希夷对视一眼,应当是陛下控制住了局面了。

还好正宁帝没事!

萧景曜暗暗松了口气。

回到营地后,营地的气氛更加肃杀,仿佛空气中都带着杀气,让人寒毛直竖。

正宁帝冷着脸,如鹰隼般的眼神扫过萧景曜等人,冰冷的目光在宁王,康王,荣王和福王的脸上一一划过,看到他们狼狈的模样,正宁帝眼中的冷意散去,“你们也遇刺了?”

这个也字……

福王最先有了动作,眼泪汪汪地来到正宁帝面前,抱着正宁帝的大腿就开始哭,“父皇,儿臣和六弟的护卫,被歹人换了两个!儿臣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宁王暗骂福王动作快,也跟着跪下一起哭。

正宁帝拍了拍福王的肩,神色柔和下来,问

几个儿子,“可有受伤?”

几人纷纷摇头,只道自己有惊无险。

萧景曜看着正宁帝冰冷的笑容,心下生出一丝寒意。

“没有受伤便好。”正宁帝语气温和,让众人起来后,丢了个大雷,“太子遇刺,你们可知?”

众人豁然抬头,脸上都有震惊之色。

萧景曜更是心中一个咯噔,完犊子,太子出事,以正宁帝对太子的慈父之心,好人也会发疯的啊!

真以为正宁帝不会杀人吗?多少贪官污吏人头滚滚呢。

太子,那是倾注了正宁帝所有希望的人,更是正宁帝自己的投影,是正宁帝在补偿当年那个一直不被亲生父亲认可的自己。

太子出事,在场所有的皇子千万祈祷这事儿和自己没关系,要是被牵扯进去了……

萧景曜只要一想,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帝王冰冷的目光扫过成年的儿子们。这个时候,哪怕是自认为第一受宠,又野心勃勃想要扳倒太子的宁王,都不敢露出任何喜悦的神色。

宁王真的是把这辈子碰到的所有伤心事都想了个遍,才控制住没让自己展露出喜色,甚至还惊讶地看向正宁帝,一脸悲痛,“父皇,太子他……”

福王吓得眼泪都忘记流了,宁王一开口,福王又红了眼眶,哽咽问道:“大哥的伤势如何?可宣了太医?”

一直冷漠脸的康王都不敢再冷漠了,同样一脸沉痛地低下头。

荣王牙齿咬得咔咔作响,双手握拳,恨得额上青筋暴起,“这帮杂碎!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父皇,儿臣愿帮父皇彻查此事!定要将这帮贼子千刀万剐!”

宁王又恨荣王嘴快,率先揽事,紧随其后,硬挤出来几滴眼泪道:“太子……”

“有劳弟弟们关心,孤并无大碍。”太子从屋内走出,含笑看着宁王,一身清清爽爽,面色从容,确实不似重伤的模样。

萧景曜心下一松。

正宁帝神色立即柔和下来,仿若爱护三岁稚童一般护着太子,声音都温柔了好几个度,“怎么不好好歇歇?”

太子目光湛湛,正色道:“不过是些许小伤罢了,父皇不必忧心。刺客之事……”

太子眼中厉色一闪,“天子之威不容挑衅,轻水教胆敢行此狂悖之事,必将人人得而诛之!围猎亦是彰显天家威势,父皇既然已经捉拿了贼人,还请父皇让臣子们继续狩猎。当时父皇许诺的,猎物最多者能得赏,眼下,围猎还没结束呢。”

正宁帝目露担忧,“你的伤……”

太子恭敬拱手,腰杆笔直,脸上神情既矜贵又骄傲,“父皇,儿臣是父皇的太子,是大齐的储君。贼人若是觉得一点小伤便能让儿臣惶惶不可终日,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天家威严不容挑衅,儿臣亦不是那等胆小之辈!”

正宁帝朗声大笑,“说得好!国之储君,就该如此!”

言毕,正宁帝倏然沉下脸,杀气腾腾,“护龙卫已经出动,

定要将他们的嘴给撬开!朕倒是要看看,这个轻水教教主,是否真的有通天之能!”

手都伸到皇子们身边了,甚至正宁帝都差点中招,还好被顾明晟给挡下来,将贼人活捉。太子就倒霉了点,肩膀擦过一箭,好在箭头没有没入骨肉,伤势并不算严重。

但这,足以让正宁帝暴怒。

还好这次太子站了出来,出动劝住了处在狂暴状态的正宁帝,让围猎继续下去。

出了刺客的事,再心大的人都不会像先前那样没心没肺在围场散心,但正宁帝和太子都想保持表面上的安定,示意大伙儿乱子都过去了,接下来该怎么玩还怎么玩。大家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和正宁帝打擂台。

正宁帝这个时候正好一腔怒火无处发,谁想在这个时候去捅这个炸药包啊?一般的炸药包,可能就炸伤自己,正宁帝这等级别的炸药包,那可能就直接附送九族消消乐大礼包了。

头铁也得看时候。谁这么想不开,这个时候去碰正宁帝的怒火?

那怕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九族了。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十分乖觉,有矛盾的人家也不互相别苗头了,开开心心地打猎,每天都在比谁的猎物更多。

气氛顿时又活跃了起来。

正宁帝沉了好多天的脸,也逐渐放晴,空气中的紧张感一扫而空,又恢复到了刚来围场时那样热烈兴奋的氛围。

正宁帝说话算话,在最后一天,让所有人清算自己的猎物,评选出这次打猎的魁首。

太子等人同样兴致勃勃地等最后的结果。他们先前还猜了一把谁会拔得头筹呢,这会儿正是揭晓谜底的时刻,也难怪他们的兴致这般高。

经过侍卫们仔细的统计,最后夺魁者,确实在几位皇子压的人之中。禁卫军精锐,金来。

福王眼神一亮,抚掌笑道:“我猜中了!运气真好!”

“父皇,金来有赏赐,儿臣有吗?”

“你莫不是还想和金来争赏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