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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2 / 2)

除了雨水外,水洼中还飘着几瓣梨花。

应长川将马匹交给等候在此的玄印监,他一边带着江玉珣走向别苑一边问:“爱卿可是已有想法?”

江玉珣不由停下脚步:“臣以为可以令工匠研究,制出带有硬质骨架的新鞍,并花几年时间逐渐配备到军中,取代以往软鞍。”

应长川轻轻点头道:“嗯,回仙游宫后,便可将此事安排下去。”

“是,陛下!”江玉珣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日他与应长川起得颇早,虽在猎场里折腾了一会,但现在也不过是十点多的样子。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别苑旁,江玉珣下意识便要越过它继续向前,谁知应长川竟然转身再次回到了别苑内。

这是什么情况?

见江玉珣止步不前,应长川转身疑惑道:“爱卿为何

不走?”

江玉珣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时间不早,陛下现在还不回仙游宫吗?”

“今日不回。”应长川笑道。

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应长川这个名垂史册的工作狂竟然不加班了?

“这……”事出反常必有妖,江玉珣忍不住略为怀疑地看了对方一眼。

“怎么?”

黑亮眼眸中写满了怀疑,江玉珣怀疑道:“……难不成陛下今日有心事?”

不然怎么会浪费工作的时间来放假。

岛上的风还没有停。

梨花瓣打着旋缓缓坠在了江玉珣的肩上。

应长川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忽然抬手替他扫走肩上的落花:“爱卿出宫赏春,留孤一人在宫中处理政务,是否有些不讲道理。”

微风吹过燕衔湖,又穿透别苑的长廊,拂动了江玉珣的衣摆。

梨花香与应长川身上浅浅的龙涎香混在一起,将他包裹其中。

江玉珣的大脑不由空白了一瞬。

燕衔岛上又下起了小雨。

如一根根细密的丝绦连接着天与地。

“坐吧,爱卿。”

应长川顺手将瓷壶放在炉上温起了酒来。

“是,陛下。”江玉珣犹豫了一下,缓缓坐在了应长川的对面,同时忍不住向四周看去——一盏及腰高的纯金瑞兽莲花灯静立于屋角,并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出醉人的光晕。

江玉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千年后这盏灯将以“国宝”的身份藏于华国博物馆,没想到它原本竟然是燕衔岛上的日用品!

见他看灯,应长川忽然开口道:“爱卿可是喜欢这盏灯?”

江玉珣如实答道:“喜欢。”

小筑三面临水,此时已被暖泉上的烟雾所笼。

应长川笑了一下,他一边垂眸看向溪中落花,一边随口道:“既然如此,孤便将它赠予爱卿。”

江玉珣被他的话吓了一大跳。

且不说工艺,这种金器单是用料成本便高的吓人,是实打实的皇家御.用之物。

就算应长川敢送自己也不敢要啊!

江玉珣连忙摇头:“无功不受禄,这盏灯臣绝对不能要。”

“爱卿可将它当做生辰之礼,”见江玉珣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自己,应长川笑着问他,“爱卿还不愿要?”

在古代,皇帝在大臣过寿时例行赏赐并不稀罕。

但稀罕的是——应长川竟然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

顿了几息,江玉珣终于缓过神来。

或许在应长川看来,眼前这只是一盏普通的灯。

但对自己而言,它却是未来的国宝文物……

开玩笑,文物怎么能藏私?

超高的职业素养令江玉珣立刻摇头道:“这盏灯太贵重了,还是放在别苑更为妥当。况且臣也不缺灯盏。”

他的语气非常认真,态度也格外坚决。

不多时,小炉上的酒已经温好。

应长川随手倒出一杯递给江玉珣。

江玉珣方才并不是在同应长川客气,而是真的没什么东西想要。

担心皇帝又送出什么文物,江玉珣下意识捧起酒盏轻地抿了一口,接着说:“不知道陛下相不相信,臣的的确确不贪图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更不想要什么金银财宝。”

应长川似乎来了兴趣:“为何?”

若是普通大臣一定会抓住时机,在皇帝面前立立“高风亮节”的人设。

但江玉珣只能如实回答:“一来臣常住仙游宫,的确用不到这些东西,二来田庄里也没有地方放,拿回去也是积灰。”

比起这些漂亮摆设……自己更想要的是手机、WiFi还有汽车、飞机,甚至于抽水马桶。

想到这里,江玉珣便不由丧了一下。

应长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耐心道:“那荣华富贵与功名利禄呢?”

溪间水汽蒸腾,处处皆是暖意。

应长川斜倚在玉几上似笑非笑地向眼前人看去。

江玉珣也随之放松了下来,他捧着酒盏认真想道:“史书看多了,便觉所谓的‘名垂青史’似乎也没有多少诱.惑。”

“爱卿何出此言?”应长川忍不住好奇道。

从前天子并不在意旁人的想法,直到遇到江玉珣——他的想法似乎总与常人不同,且格外有趣。

江玉珣喝掉手中将凉的酒,认真同应长川分析起来:

“除了极少数人以外,大部分人就算名垂青史也顶多留下一面半页的记载。前一页他还在叱咤风云,后一页或许就命丧黄泉。故而臣便觉得,这些东西看多了好像也没那么诱人。”

生活在千年后的江玉珣实在看过太多史书,对所谓“名垂青史”的看法也与古人不同。

他忍不住有些心虚地抬眸看了应长川一眼。

江玉珣刚才没说的是——就算是应长川这样留下厚厚一本《周史》的人,到了现代自己还不是想偷偷说他坏话就说吗?

小筑内忽然静了下来,江玉珣不禁有些忐忑。

古人向来看中“身后名”,也不知道应长川赞不赞成自己的说法?

想起他四处征战、开地图的爱好,江玉珣忽然觉得这有些悬。

天子喝了一口酒,似是在认真思考江玉珣的话。

过了一会后,他竟然朝着江玉珣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

应长川竟然赞同我的说法?!

身为天子,应长川完全没有同臣子客气的必要。

停顿几息江玉珣忽然反应过来……应长川虽常因“独断专行”而被后世批判。

但他当权的这几年,似乎还真不在意百姓与史官之言,大有一番任人评说的潇洒。

江玉珣瞬间放下心来。

他忍不住斟满一杯酒,并一口气

喝了下去。

“这么说来,爱卿什么也不想要?”

江玉珣动作一顿,下意识答道:“当下之事才是真。”

“若是非说想要什么的话……”江玉珣忍不住想起了昨日在燕衔湖畔看到的场景,“等哪日海清河晏,怡河两岸百姓皆可在春日来此踏青、赏花,再不必担忧吃穿之时,这段时日的辛苦就算没有白费了。”

应长川顿了几息,方才轻轻点头。

担心应长川以为自己这是在说大话、套话,江玉珣不由补充了一句:“此为臣肺腑之言,并非装腔作势。若是骗人,那就——”

“孤明白,”不等江玉珣发完毒誓,天子突然半开玩笑道,“小江大人何时骗过孤?”

说完他便垂眸朝江玉珣看了过去。

江玉珣:“……咳咳咳。”

或许是被酒呛到,江玉珣的脸颊瞬间泛起了红来。

应长川不讲武德。

这是第三次了!

——他是不是早就发现我对“小江大人”这几个字严重过敏!

-

也不知道应长川温的是什么酒,它尝起来清淡醇厚,甚至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果香,但后劲却是超乎想象的大。

三杯两盏下肚,江玉珣的脑袋变就变得晕晕乎乎的。

还好,知道自己酒品如何的他见好就收,从上头开始便不再沾酒。

但是江玉珣忘记……自己身上的bug实在太多。

“防不胜防”说的便是他本人了。

春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屋内的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臣今日只是有些好奇,陛下居然也有想要休假的时候。”江玉珣一边喝茶,一边解释自己方才的异常。

应长川旋了一下手中的金盏,状似随意地问:“爱卿今日在猎场内,想问的也是此事?”

江玉珣轻轻皱眉回忆道:“……猎场?”

他大脑还没有转过弯来,嘴巴便先行一步:“那倒不是。”

应长川兴味盎然道:“那是何事?”

“臣只是有些好奇,陛下究竟有多高,”江玉珣不由自主道,“……故而便想站直了和陛下比一比。”

他越说越声音越小,一字一顿皆是心虚。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玉珣立刻自我否决道:“不过臣现在觉得这个想法过分幼稚、不符合身份,还是算了吧。”

应长川挑眉:“爱卿又不好奇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玉珣咬牙道:“还是很好奇。”

“正巧,”应长川居然在此时放下手中金盏,“孤也有些好奇。”说完他竟真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啊?!你怎么也好奇这种无聊的事?

江玉珣瞬间怀疑起了人生。

见皇帝已经起身,因为臣子的他自然也不能坐着。

江玉珣认命般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应长川一道站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底里告诉自己——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不就是比个身高丢丢脸吗?这有什么的。

况且比应长川矮也不丢人!

-

小筑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

吹得满树梨花轻摇,如雪一般簌簌落下。

吹得溪泉上的雾气也跟着蔓至屋内。

江玉珣缓步向前走去,站在了应长川的斜前方。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从没有这样近过。

余光瞥见窗外的新绿,江玉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北地那个傍晚……

咳咳!

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

江玉珣非常认真的抬起手,从自己发顶向外比去。

他的衣袖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点点梨花香,动作间如蝶翅般轻轻地扑向了应长川的鼻尖。

“……好像歪了啊。”

余光瞄见自己手所处的位置,江玉珣不信邪地向前挪了半步:“陛下稍等一会,臣方才好像比错了。”

此刻的他极其认真,完全把比较身高外的所有事都抛在了脑后。

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如纱一般轻轻地缠在了应长川的脖颈间。

天子不由屏住了呼吸。

纤长的手指朝着他唇边碰来,方才还从容自若的应长川忽然移开视线。

“可以了,”天子轻声道,“已经比出来了。”

不等江玉珣反应过来,方才还站在他身边的应长川忽然向后退了半步。

接着缓缓地坐在了桌案前面,并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啊?”真的有吗?

江玉珣忍不住疑惑地朝应长川看去。

奇怪,矮的人是自己,不等自己“恼羞成怒”耍无赖,应长川怎么先一个玩不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