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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漫(1 / 2)

一束窜天烟花炸在天上,白日里看不清形状,唯见一闪而过的光亮。

形散声消,城楼越下数十名黑衣之人,他们方一落地,街道两旁的屋子里又冲出一批似乎是事先埋伏好的人,跟随在这些黑衣人身后,在街上遇人就杀,不留活口。

西城口的守卫首当其冲罹了难,师祁芸要救,对方人手众多,她挡住了这个,那个又会趁她不备痛下杀手,西市一时间哀鸿遍野、血流漂橹。

“住手,住手!”

七绝门的人非但不听,下手愈发狠辣,他们从西市杀到东市,街道之上无一活口。无论师祁芸如何嘶吼阻拦,还是挡不住这些丧心病狂的杀戮,踩过躺有沙城百姓尸首的砖道,四下张望,悲愤之间瞧见倒在血海之中已经奄奄一息的甘婆婆。

半抱起老妇人,师祁芸探知她脉象微弱,不管不顾地给她输送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内力。

老妇人想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握住少年娘的手腕,带血的嘴角慈祥地上扬,道:“小庶君这次回来,就不、不走了吧?婆婆专门为你做了姜蜜水、甘豆汤,你不爱吃烈酒,我给你做了甜而不辛的椰子酒,就保放在我家院子的地窖中,你有工夫,记、记得来吃……”

眼一阖,头一歪,终是两相死别。

“不走了,”师祁芸抱着老妇人的尸首眼含热泪,“再也不走了。”

她将甘婆婆放回原位,又解了马的缰绳和鞍座,将马放生出城,她游墙而上,跳上房屋楼顶,飞也似地在上方疾驰奔跑,怨恨的目光始终盯着一处地方,容七王府。

“容悬,将东西交还回来,为父还能对你网开一面!”

得知剑盒落在容悬手中,沙城王带着亲兵赶到容悬府邸,将之团团围住,一直与沙城王对峙的杜无绝自也跟了过来,笑着恭喜她。

“容七庶君,将剑交给杜某,这沙城就是你的了,来,把剑盒给我。”

披头散发的容悬负手而立,另一只手托着剑盒底部,横空旋转,将剑盒杵在地上,慢悠悠谈起了往事。

“少时的我十分胆小,怕黑得紧,饶是如此,母妃仍要我去为你送她亲手做的饭菜,你收下吃尽,再将食盒还回来,让我带回去——你亦让我一人再走夜路回去……你们的迎来送往、秘里调情,悉数建立在一个孩童的恐惧之上,你们无一人在乎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以为是我不够好,不配被你们上心,直到我遇见她——我名义上的妹妹,不管我把一件事做成什么样她都会赞扬我,她爱笑爱玩爱闹,她的出现令我死灰一般的生活复燃,她总能讨所有人欢心,就像无处不在的明媚阳光,没人会不喜欢阳光……我早就隐约觉得她不是我的亲妹妹,毕竟你这种人,怎么可能生出她那样好的孩子?”

“给本王将东西拿回来!”沙城王没耐心再听她回忆往事,一声令下,身旁侍卫悉数出动,将府前容悬团团围住,沙城王又威胁她道,“你最好识时务,本王城外还驻扎着三十万大军,你现下立即投降还回剑来,本王还能放你一马,若不然,就将你和七绝门之徒一起,一律按叛贼格杀!”

仅一挥袖,侍卫倒飞出去,容悬坚立原地,面色不改地轻笑道:“父王,我还不了解你?你若有把握,还会费这些口舌?早抢去了。”

“城外有三十万大军是不假,但其中一半,都是我的人。”

沙城王闻之色变:“怎么可能?!”

撕破脸后,容悬也不与他装腔作势了,神情一冷,与生俱来的不屑溢于言表,“你以为,我明知有今日,这些年会什么都不做,原地站着等着被你或者你的儿子们谋害致死?万物有正负两极,有嫡君就有庶君,有皇帝就有各方诸侯大臣,军中有正将,自然也就少不了一心取而代之的副将,我只是许给他们事成之后转为正将,他们便不假思索地同意了,真不知是你太蠢还是我太慧眼如炬,军中晋级艰难,有战靠战,无战只能靠内斗,他们要生活要糊口,行伍里因此人心惶惶,怎么只有我看得见,你们却视而不见?”

沙城王不信,叫人去联通城外驻军,一刻后,那人回来,称城外驻军自己和自己打起来了,守军自顾不暇,一时没法子支援城内。沙城王这才相信容悬所言非虚,脑子一转,又要侍卫立即去寻回送信的莫余,要她赶回护驾。莫余手下的五毒门少说也有千把人,他就不信,千把个练家子,还敌不过一个容悬?

侍卫还未去,莫余就自个儿先回来了,只见她望了一眼沙城王,而后头一低,站在了容悬身后。

“莫余你也……!”沙城王震惊,“你们何时成为一伙的?”

容悬鄙笑:“五毒门自始至终都听我差遣,你只是允了让她们创立门派,可不代表她们就得效忠于你,五毒门本是我为异妹能开心,特意为她创立操持的,门中盈亏一直是我在担着,你不过只是签了一纸批文,就觉得她们唯你是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