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贺岱岳默数着,一个男人垂着头险些跟贺岱岳撞上,幸好贺岱岳反应迅速,侧身贴到墙上躲开了。
“对不住。”男人抬头,看清贺岱岳的长相后惊讶地拔高了声调,“岳娃子你回来了!你腿咋了?”
“大伯!你怎么在这里?”贺岱岳认出了对方,那病房里住的是谁?
“你快跟我进来。”大伯顾不上回答,拉着贺岱岳往病房里走,“春娟,岳娃子回来了!”
褚归匆匆跟上,随后就看到贺岱岳扔了拐杖,冲着病床上的人喊了一声妈。
贺岱岳有妈?上辈子贺岱岳不是说他妈死了么?褚归彻底乱了,没等他理清时间线,身前的贺岱岳轰然倒了下去。
“岱岳!”褚归吓得魂飞魄散,用力托住了贺岱岳。
“哎哟我的天老爷!”大伯连忙搭手,把贺岱岳放到了
() 凳子上。
一番兵荒马乱后,褚归从大伯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上个月困山村忙完双抢,月底交了公粮,村长通知一号分粮。前天上午分了粮,下午贺岱岳母亲进山砍柴,到了夜里,贺岱岳大伯母找她借针线,发现屋里黑着无人应答,猜她在山里出了事。村里人打着电筒找了半宿,终于在某个山坳里找到了人。
他们连夜把人送到了公社卫生所,卫生所的医生水平有限,称他治不了,让往县里送。
“我昨天下午刚给岳娃子发了电报。”
大伯愁眉苦脸的,好好的娃断腿退了伍,他妈又摔到了脑袋昏迷不醒,这以后咋办哦!
褚归出示了行医证,跟卫生院的人表明了身份,他把过贺岱岳的脉了,受了刺激气血逆行,过会儿自然会醒。
棘手的是贺岱岳母亲,医生说她脑部有淤血,是否能好,他们也拿不准。目前医生的治疗方案还算可行,褚归暂时没有进行干预。
五号病房住满了,贺岱岳被安排到了隔壁,他晕了大概一十分钟,睁眼却恍如隔世。
贺岱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时忘了身在何地,脑袋中纷杂的记忆阻碍了他正常思考,看上去跟傻了似的。
“岱岳你醒了。”
褚归快步行至病床前,“你母亲的病情——”
贺岱岳的眼神让褚归中断了言语,他为何如此惊喜地看着自己。
“当归。”贺岱岳起身,一把抱住了褚归,“当归,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岱岳?”褚归语气颤抖,他的梦想成真了?
贺岱岳一切的疑惑都有了解释,为什么他在第一次见到就感觉特别熟悉,为什么老爷子问他喜欢啥样的对象时他会想到褚归,为什么褚归对他这么好……
“对不起,我来迟了。”贺岱岳紧紧拥了一下松开,“谢谢你,当归。”
谢谢你依然选择了我。
“不迟,你来得正正好。”褚归握住贺岱岳的手,眼底眉梢皆是笑意。
眼下并非互述衷肠的时候,待贺岱岳情绪平复,褚归问出了他的困扰:“我记得你上辈子跟我说伯母不在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贺岱岳的角度时间线倒退至上一世的七月四日,褚正清遭遇医闹的当天。
听闻有人持刀闹事,贺岱岳奋不顾身地冲上楼梯,然而在右腿的拖累下,他的手堪堪擦过褚正清的衣角。褚正清急救的同时,因剧烈奔跑导致右腿腿骨再次移位的贺岱岳被送往了另一间手术室。
首长苏醒后,坚决不允许贺岱岳提前出院,直到他收到大伯发来的电报。
柱子护送贺岱岳回了老家,迎接他的是唢呐吹奏哀乐,以及挂满白幡的灵堂。
若说右腿残疾是贺岱岳心头难以愈合的伤疤,那么母亲的去世便是伴随他永生的不可提及的痛。
“上辈子遇到你的那天是我妈的忌日。”贺岱岳故意模糊了他母亲去世的细节,褚归自然无法理清楚时间线。
“不对啊。”褚归知道时间节点后反而更乱了,“按照伯母的脉象,持续昏迷是最坏的结果。”
“我大伯他们不是那种人。”贺岱岳被褚归未言的假设骇住,“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凡事无绝对,意外同样具有可能性,褚归点点头:“我去申请一个单人病房,后面几天我们轮换守着伯母。”
上辈子的事他们改不了,这辈子,一定不会让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