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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9 章 伏杀与反杀(1 / 2)

“魏敬带着人和买好的牛车先回了江家,监视你的牟先也把人撤走,带着七个人出了城门,往丘上的方向走……这是打算去找谢顺?”

和文县令结盟之后,韩盈的‘眼睛’瞬间扩大了数倍。

一个在方丘扎根十年之久,保持主自我权力的县令,他手中能动用的资源完全不是身为亭长沈时、又或者初来乍到常宜能够比拟的,市场的市吏、城吏,甚至扫大街的条狼氏都能变成她/他的眼线,还不会令人起疑。

毕竟这人就是在正常的执行自己的工作。

而除了明面上的,据县令说,他在江悍家中还有间人(间谍),只是江悍对家中仆人管理极其严格,内外宅很难进入,而间人而是个外宅的采买的仆妇,无法探听更多的东西,实在是令人遗憾。

若是刚穿越时,韩盈可能还会像个土老帽惊讶一下,古人原来也会搞谍战监视啊,而等她跟着师父学过部分战国史和少量的孙子兵法后,她才知道,这分明是传统艺能!

早在战国时期,间谍工作就已经玩的贼溜,等到了秦朝,还有专门负责情报的部门,甚至秦末汉初争霸天下的那几年,堪称是间谍活跃、大展身手的好时代。

可惜间谍干的事情本身就有极大的隐蔽性,有些又因为太脏,没办法摆在太阳底下,现代很多情报部门做的事情都得五十年、上百年的才能解密,这还是需要留痕的情况,古代根本不会有这些,只要间谍人死,做过的事情都会消失,所以历史上间谍基本没什么记载,很容易就被大众忽视掉了。

不过,有些历史记载还是会有一些间谍存在过的蛛丝马迹,就比如韩盈当年她学的鸿门宴,范增要求项羽把刘邦骗过来杀了,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很隐蔽的,可刘邦就是提前知道了,还联系上了项羽叔父项伯,两个人结成儿女亲家,这里面要是没有间谍的身影,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韩盈来说,目前间谍对局势影响最大的,其实就是‘信息’二字。

信息影响着双方的决策,她的布局说白了也是在制造信息差,以便能够迷惑江悍,诱使他做出错误的判断,进而逐步踏入她设置的陷阱。

收集信息,判断信息,利用信息,能将这三者运用的炉火纯青,那对事态的发展,怎么都能掌握七成以上。

至于为什么是七成——

人不是npc程序,行动起来非常不可控,执行过程中很难说会出现什么意外,再者还有个天时和地利的影响,想要百分之百掌握事态发展,那完全是在做梦,能有个七成的概率已经很高了。

对于江悍这次的调动,韩盈和常宜都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后者推开窗户,看着沈时将沉重的麻袋搬到牛车上,招呼着沈母上车回亭,放松的说道:

“江悍凶狠之名在外,不过细细看起来,他人还是很谨慎惜命的,自家宅院怎么都得有七八个心腹看守,想设计杀他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是这次不成功,后续想这么做就难了。”

杀江悍不难,难的是怎么合理的杀他。”

趁着自己还没走,韩盈教导起来常宜:

“方丘县仅有甲持槊的士卒就有一百三十位,更不要说吏目,光这些兵力,想要杀掉起来手中不过三十人,心腹不过五指之数江悍,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杀的了江悍,杀不了方丘县的所有游侠,出师不‘义’,那发起者必然要承担游侠后续的报复。”

知晓常宜现处环境备受监视的韩盈,直接大刀阔斧的以对方医属涉及不合理进行了一番改动,将做事的青壮和女眷住的地方彻底隔开,禁止他们越界,还让宛安过来的游侠和住宿的女眷出人反监视。

这种合理的行为谁都挑不出错来,也让常宜终于从监视环境中脱离出来,和韩盈说一些更加私密的话题,就是吧……容易跟不上老师的思路很要命啊!

“这个出师不的‘义'是……”

“规则。”韩盈直接挑开:

“哪怕是江悍这种手段残忍,行事极为无序的游侠,他其实也在准守一定的规则,比如游侠的义、谋财,给手下分利等等,而方丘游侠存在的时间太长,他们和官府之间,也肯定形成了一种没有明说的潜规则。”

“不考虑中途有人泄密,仅是县令在没有充分理由的情况下,调动兵卒成功伏杀江悍和他的手下,那剩余的游侠会非常惶恐,因为县令已经不再准守过往的规则,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大开杀戒,下一个人又是不是自己,总之——”

“人依赖规则,更畏惧打破规则,这是一种对未知的极端恐惧。”

“规则和对未知的……恐惧?”

常宜念着这句话,她脑中模模糊糊的闪过了什么,突然问道:

“所以,这就是江悍如今不主动杀人,就算是做,也要由手下承担的原因?”

“是的,这些和他表现出来的形象,或者说他宣扬的厚道和义并不符合,就像是如果你我有齐锦被他们绑架的证据,比如正好带着人从对方家里、手下的住所找出齐锦,那怎么攻击对方,方丘的游侠都不会偏帮对方。”

说完,有些口渴的韩盈拿起来茶杯喝了几口,而后遗憾的说道:“可惜我们没有这个证据,现阶段也没有别的办法,投鼠忌器啊!”

常宜逐渐跟上了韩盈的思路,她在对方提到的‘现阶段’停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这个现阶段,是不是游侠的多寡?就是……遵守这些潜规则游侠太多,没有在他们信奉的规则中杀人会激起他们的反抗,所以才要遵守规则,如果游侠没这么多,那直接杀就好了!”

闻言,韩盈不由得点点头:“对,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做。”

有了韩盈的肯定,常宜心里有些高兴,她想着后面话的意思,目光逐渐移到了安几上,那里还铺着翻车的设计图,不知道路上出了什么原因,娄行的缩小版工具至今还没有送过来,好在如今有图,常宜也相信它能够做出来并加以使用。

也就是说,医曹做了很多针对江悍,或者说方丘游

侠的准备,即便江悍现在不会死,未来也逃不过。

而看着看着,常宜猛然发现一件事情。

其实有了这张图,韩盈完全不用来这一趟,设药材生意局来诓骗江悍,并将自己送入险境,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

齐锦!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救她的性命,以及……将翻车的功劳,落到她的头上,成为大多数农人站到她这边的‘义’。

常宜张了张口,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腾的站起身,直接抱住了韩盈。

“哎哎?”

韩盈有些发懵,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抱上了?

常宜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医曹,你要是不走该有多好啊。”

原来是自己一个人撑着太累了啊。

韩盈明悟过来,她伸手搂过对方,拍着对方的后背,边安抚,边鼓励道:“宛安还有你的学妹们呢,她们也离不开我,常宜,你已经是做医曹的人了,还是得自己撑起来。”

“嗯。”

常宜没有起来,倒是顺着韩盈的话继续了下去:“这次杀不了江悍没关系,我会继续派人查齐锦在哪儿,只要能找到她,无论生死,都能至他于死地。”

韩盈继续拍着常宜的后背安抚,没有说话。

她说县令有能力杀了江悍,但‘有能力’不代表对方能做成,县令能调动兵卒,也难以保证信息不会泄露,江悍很有逃脱报复,而药材生意局也不是毫无风险的计谋,前面的谈话已经提到了这点,这次的伏杀,在方丘县的游侠眼中看来,是‘出师不义’的。

这就代表着,在刺杀成功,齐锦没有被找到的初期,常宜和剩下的两个女医便处于危险中,很有可能被犯病的游侠当做扬名的方式来个反谋杀,而倘若江悍逃脱,后果则会更加危险。

糟糕的是,这些需要常宜一个人承担,处理。

“苦了你了。”韩盈长叹:“让你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和压力。”

“不苦。”

常宜主动挣脱韩盈的怀抱,关于这点,她看的很透彻:“医曹来此,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事情都是相互的,她承担救齐锦风险的同时,韩盈也承担了救她的风险,她不能只享受韩盈的救助而放弃齐锦,

更何况,虽然此行有风险,但胜算同样不小,她身边有宛安游侠和方丘反对游侠的官吏保护,还有她一路诊治过来的民心支持,以及后续的计划,怎么胜不了江悍?

“这不算什么,来,我在给你说说伏杀之后怎么操纵舆论,把自己的行为解释成符合义的话术,一会儿我就得走了,得赶紧把这些事情给你说清楚……”

想要出师有名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只要降低一点底线,拿未来的证据也好、直接找不那么直接的证据也罢,都能将自己放在受害者反击的位置上,有这么个名头,就能阻止大部分游侠的行动。

可惜此举防不了那些本质是想踩着常宜扬名,又或者有利益冲突,打着‘义’的名号来复仇的

游侠,不过这些人只是极少的部分,有宛安游侠护着,又在医属内,常宜和其她女医应该是比较安全的,现在最危险的,还是生死未知的齐锦。

就不知道齐锦现在如何了。

而被韩盈念叨的齐锦,此刻正处于昏迷状态,她躺在阴暗湿冷的地窖中,裸.露出来的右小腿用衣服撕成的布条缠着,隐约透露血迹,有个头发全白的老媪小心翼翼的将药汁喂到她的口中,而后摸了摸她还是发烫的额头,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在这么烧下去,人可是能活活烧死的……

正当老媪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一阵大喊大叫的声音:

“细!老婆子!你们都死哪儿去了!快出来给乃公煮酒肉来!”

紧接着,便是各种砸东西的声音。

老媪一惊,生怕自己儿子发现这地窖入口,好在儿媳及时出现,制止了对方:

“谢顺你在干什么?全弄乱了我怎么收拾?阿母现在去丘上不在家,我这就给你煮肉就是了!”

一声极重的巴掌声从上方传了过来,老媪听到自己儿子恶狠狠的吼道:

“谁让你敢这么对乃公说话?滚!”

这已经是家里的保留项目,谢顺每次在江悍那里受气,都会回家发泄,细已经习惯了,她忍下这巴掌,沉默的去给谢顺煮肉,而谢顺也不再臭烘烘牲畜棚里呆着,而是招呼着兄弟在院内喝酒划拳。

细煮好肉,又将酒坛子办了出来,任由他们喝到烂醉,这才回到牲畜棚,搬开稻草和木板之类的遮盖物,将婆婆拉了出来。

老媪看了眼她脸上的巴掌印,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儿媳细从墙洞中推了出去。

她绕了个圈,提着小筐子回家,听到动静的谢顺睁开睡眼蒙眬的眼,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看着筐内还不到三分之一的药种,又开始发火:

“老东西,乃公找到…嗝……财路,你怎么就弄这…一点?你还有脸这么早回来吃饭?找打!”

说着,他丝毫不在意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母亲,直接动起手来,边打边说道:

“下午采不到半筐,乃公打死你!”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媪,上哪儿打过壮年的儿子?只能被动的承受对方的殴打,煮肉的细听到动静,连忙出来拦人,她不敢激怒对方,只能拉着婆婆躲避,直到对方酒劲上来,躺在地上彻底昏睡过去,一老一少两个女人才精疲力尽的坐在地上。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抱头痛哭起来。

只是即便是哭,她们也得压低声音,以免吵醒谢顺,再惹来一顿打。

谢顺家发生的事情,韩盈是不知晓的,给常宜讲完应对手段,消完食,她便准备和燕武以及另外四个游侠离开。

负责出行的燕武还在检查武器,还装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看着她将细土往包裹里放,一个年龄的游侠有些忍不住了:

“燕姐,你怎么还放这个?”

“陈小子你听安排就是了,说什么

话。”

旁边的年长游侠伸手不轻不重的打了下他的头:“真当我们出来玩的?”

“我也没当这是出来玩的啊。”

年轻游侠忍不住嘀咕:“就是弄这个也太下作了吧?”

游侠的上下限极高,有能够慷慨悲歌,舍生取义的义士,也有鸡鸣狗盗之徒,相较于在生存资源逼迫下已经和强盗无异的方丘游侠,宛安的游侠道德水准就更高一些,尤其是年轻人,好在年老的游侠没有步入这种自困的道德险境,他直接训道:

“你当这是擂台比武呢?还不下作,杀你的人可什么手段都使的出来,你让他们不下做试试?”

将所有武器都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问题的燕武开口说道:

“别争了,我倒是希望这些做的都是无用功,可方丘不安全,要是真出了事,有一项能用上说不定命就能保住。”

“有备无患嘛。”

走过来韩盈踩着石头上马,她对着燕武伸手:“来,这土也给我装点。”

队伍里两个掌权人都说了,年轻游侠也不太好继续反驳,他挠了挠头,也就任由自己马身上的口袋里也被装了几把土。

最后向常宜告别,韩盈扬鞭,带着游侠们出了医属,前往二十里外和沈时汇合。

而另一边,江悍家中的间人仆妇,看着抽抽搭搭过来报信的小女婢,整个人慌的不行。

江悍将内外宅人员流动控制的很严苛,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工作生活范围,严禁越界,但,规则都是由人执行的,而人执行的规则,就一定会产生漏洞,厨房的采买需要和外界接触,而在内宅的人也肯定要过来拿吃的,一来二去,仆妇就和小女婢以及媚熟悉上了。

同类和同类之间,总会有一定感应的,仆妇能够感受到媚对江悍的恨意,而媚也察觉到了她多舌的目的,过往两个人默契的没有挑明,如今仆妇收到了上级对她命令变动,她隐约发觉这是对江悍下手的信号,原本想告知媚,可——

唉!

仆妇来不及悲伤,她告诫小女婢什么话都不要对外人说,而后拿起来菜篮子和钱就出了门。

韩盈走了半个多时辰后,常宜一脸惊愕的站了起来:

“什么,周韮暴露了?那江悍打算今天就要逃走?”

“是。”

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对着常宜:“县令希望常医曹尽快准备,在对方出城之前拿下对方。”

常宜顿觉心中一寒。

这个时候,县令怎么会袖手旁观起来?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还是对方又倒向了江悍,亦或者是只想让她承担风险,自己一个人坐收渔利?

种种怀疑让常宜越发的慌乱起来,她狠狠的掐了一下手心,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抽离情感分析局势。

医曹背后牵扯太多,她无缘于故死在方丘县,县令肯定要承担责任,这代价太高,江悍付不起,至于规避风险,临走之前医曹也讲过出师有名的说法,县令没有证据,极难调人,这和利

用职权之便监视是两码事。

更何况,江悍经营许久,难保他没有人脉此刻正探查着县里的动向,要是被他察觉,肯定又要改变主意,那此刻县令作壁上观才是最符合现状选择,不过……

“县令派人通知韩医曹了吗?”

常宜突然反问了这么一句,而送信人这才想起来,他拍了下头,道:

“我来时就已经有人去了,大约是两刻多钟前。”

常宜顿时心梗了一下。

这送信人也太不靠谱了,要不是她足够冷静,直接就要被对方给带进沟里去了!

来不及和此人掰扯,她皱着眉衡量了一下局势,道:“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做点准备。”

没给对方答复,常宜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她大脑转的飞快,努力代入对江悍的情况,思索他的选择。

对方此刻应该和她一样,都注意着敌人的动静,绝不能轻举妄动,防止对方发觉自己已经暴露。

而身处敌营,江悍肯定想快速离开县城,只是腹部的伤让他难以行动,最好是乘坐牛车防止伤口崩裂,可这会暴露他的虚弱,走路也不行,只能忍着骑马,而腹部有伤,骑马受不了颠簸,非危机时刻,肯定不会太快,她这边的游侠能够疾驰,要是……

常宜沾着水,在安几上画出城池结构,她有些庆幸自己来到方丘后,因为医属还没有开始建设,她给人上门看诊的时候,将道路和距离都记了下来,现在能够直接算对方离开和报信人过来,他们赶去的时间。

“时间上有些紧,这……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