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明白,张璁在问他,当年的太~祖皇帝,现在的皇上,若有一天……大明的臣子,大明的魏国公,该怎么做?
皇上仅仅因为,内阁提议魏国公临时接管水师,就动了杀心。皇上比太~祖皇帝看重徐达,更看重指挥使;皇上比太~祖皇帝的杀心更重。
魏国公不说话,桂萼和张璁也不说话。
昨天的一幕一幕,当时他们无暇思考太多,然而他们一静下来,就会想起,就忍不住去思考——同为臣子,兔死狐悲。同为文臣,同利益同心。文臣、内阁在皇上这般“君”“父”下,该怎么做?
皇上靠着一根竹子不敢动,大眼睛里全是好奇。因为皇上没有听过“丹诚图报国,不避圣心焦”的故事,皇上一个小孩子也不明白,同为臣子的桂萼和张璁,一心要进内阁,面对昨天的一幕一幕,会有什么其他想法。
魏国公都明白。
桂萼和张璁在担心,皇上这般的性情,将来比太~祖皇帝可怕,他们这些文臣不怕死,可他们害怕,他们连“丹诚图报国,不避圣心焦”的机会也没有。
魏国公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也没有注意到皇上在一边。他转身,面对两位大明国士,两鬓斑白,年近五十,一双眼睛却有着年轻人的明亮清澈。
“桂御史、张侍郎,你们的心情,我大约明白一些。我能给你们的建议,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安全回来。”魏国公说的真诚。
桂萼心里一凛,心里那股气又上来,他认为魏国公说的话,是躲避之词。
张璁听得瞳孔一缩,隐约明白,却也不明白。
魏国公面对他们的反应,心里一叹。魏国公本不想和文臣有任何牵扯,提醒皇上赏赐他们宅院是为查缺补漏,也是真心感佩他们的作为,愧疚于这都是自己儿子闹出来的,总要做些什么。
此时此刻,魏国公也不是魏国公,就当自己是尊长,在教导后辈。
“犬子受伤,皇上挂心。犬子带皇上出宫游玩,于民间散漫成性……你们认为,为何内阁一直不管?
湖广土地改革出来,为什么他们又要管,有胆气管?
人生的各个阶段好比爬山,站在不同的高度,看到不同的风景。两位都是有大志气之人,前途无量,切莫自误。”
桂萼和张璁,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这座宅子。
桂萼想着他被罚去皇陵,指挥使派常小侯爷去找他的情景。
张璁想着他闯杨阁老的府邸,杨阁老教导他的一番言语。
他们以为,他们经历很多事情,生生死死的,大风大浪里闯过来,已然脱胎换骨不一样了。哪知道,他们在魏国公的眼里,只是一个“爬山”的人,根本没有触及山顶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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