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户们默默地看着他,火把下的目光,是这片血腥大地独有的审视。
张文锦腿软身子抖,可他不能退。他情急之下发挥出这辈子最大的诚意,眼泪花花,伤痛难言。
“诸位,你们都是大明的将士,你们知道大同的地位,大同不能乱啊。本官为什么着急建造五个城堡,本官有错,但本官也是为了大同安危啊。”
“你们不相信本官,你们还不相信皇上吗?本官现在就写奏疏上奏,本官现在就写奏疏……”
张文锦痛哭流涕之下,军户们一大半都动摇,他们的目的不是造反,他们相信敢打日本人的皇上,他们顾虑自己的一家老小的性命。
眼看事情得到控制,张文锦关键时刻,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到底是文人出身,来到大同端着文人清高根本没有接触实际事务,更怕朝廷知道这个事情,降罪给他,只想大被子一遮掩,哪是真的上奏疏?
他一见这些低贱野蛮的军户们放下武器,立马反目食言,一声大喝:“朗朗乾坤,胆敢造反?本官索治首乱者,尔等不是首乱者戴罪立功,左右,拿下!”
张文锦的周围窜出来无数护卫,如狼似虎地要拿人。军户们亲身经历他这一个欺骗,怒极反笑。
“兄弟们,他要拿我们!杀!”
“兄弟们杀!杀了你个贪官,我们自己写奏疏!”
军户们祖祖辈辈们征战的杀心彻底激起,这次他们的刀枪所向,不是蒙古人,而是自己人。
这一夜,大同喊杀声震天响,火光冲天,趁乱造势的人无数,衙门三个粮仓全部打开,抢粮食分粮食,救出同袍。因为贪污罪名被关在大牢的前总兵朱振,被军户们放出来,张文锦逃跑到宗室藩王博野王的府邸,他们就在博野王门口喊话,吓得博野王当场尿了裤子。
这一夜,大明三位阁老,赶在宫禁之前离开清宁宫,步履缓慢,面色疲倦,心里却是升起一丝丝温暖。
那是看到大明这百年积弊有希望治疗的温暖,那是他们在垂暮之年一展抱负的温暖,那是他们知道,这一次,皇上,锦衣卫、东西厂,都会站在他们一起,协助他们的温暖。
徐景珩望着他们的身影,等候他们狼吞虎咽用完一碗豆腐汤,也没有问他们任何谈判细节,只简单说一下大同的事情。
“锦衣卫赶去也来不及。只能控制事情发展。大同兵变的消息,估计两天后就会发来朝廷,阁老们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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