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关上后,门口的说话声变得模糊不清,卧房里又安静了下来。王宥倩按灭手机屏幕,坐在了床沿,她侧着大半个身子对着林乐芒,而跪在床上的人却俯身在她的眉梢留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好久不见。”
王宥倩皱起眉头没有搭腔,只是伸手将面前人散乱的黑发拨到肩膀前,遮住了肩上那个最明显的伤口。林乐芒笑了笑,用指尖点了点她画得一丝不苟的红唇,然后揽过她的脖颈赖进了怀里:“今天有会吧?你待会儿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来不及就让下面的人等,王宥倩并不在乎公司下属私下怎么骂自己,或者说她不屑在意,只要能给公司贡献业绩,就算是他们组队去挖自己家的祖坟,她也只会眼皮都不抬地说,“把做好的案子email给我”。
“那刚才的事?”
“等事情发酵一会儿再去处理,我待会儿和万老师再商量一下。”
王宥倩任由她窝着,没有回抱住她,但声音里的温度已经开始回升,“你倒是高兴了。明明是始作俑者,这件事却怎么都不会扯到你身上。”
“你们吵了半天,我都在睡觉,倩姐现在怪我?”
“你少来装无辜的这一套。你还记得这是万宇晴的床吗?”
听到这句话,林乐芒在她的怀里坐直了起来,脸和脸贴得很近。她笑意盈盈、眼眸清亮的样子,要是忽略锁骨以下那满身暧昧的印记,王宥倩可能真当她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清纯少女。
这该死的白莲花。
“倩姐,我们不是恋人。”
林乐芒的声音好听,但不只是好听。“好听”只是个普通的形容词,不过一个敷衍泛滥的场面话,只要不是嘶哑刺耳,谁的嗓音都能当得上一个“好听”。而林乐芒远在这之上。
青涩、冒着傻气的校园时代,在那些满溢着惴惴不安和欢喜雀跃的情书里,有人说她的声音仿佛悦耳的鸟鸣,或者银铃,这些是烂俗的比喻,是能听得让人生厌的类别。还有人援引各种各样的诗词,不见得贴切,却一定得显露出几分文学修养,林乐芒看完总是要和朋友哄笑很久。
唯有一次她记得清楚。那是某次看完某个男生的情信,她突然缠着身边的人,抱着那人的手臂,要她说给自己听,要她说自己的声音是什么样子。青梅竹马的女孩被缠得无奈,随手递过正在阅读的诗集,指着那一页让她朗诵,她读完后,女孩笑着开口,“我喜欢你的声音,像‘我们每天早晨的太阳’”。
但这让人心神宁静的声音却总是让王宥倩感觉到冷漠,如同现在一样。林乐芒分得很清楚,分得比自己还要清楚,这是让她不舒服的事实。像这样正值青春的漂亮女孩,应该和她给人的外在印象一样简单才对。王宥倩不觉得自己是有什么“非她不可”的情绪,只是始终想问,这样一个在娱乐圈里没自己有钱、有权也没有多余人脉的女孩子,凭什么不把自己当成是她的浮木,凭什么不使劲浑身解数来讨好自己。她不愿承认,但她确实很不甘心。
“那我要是说我们当恋人吧,你答不答应?”
还没等林乐芒回答,卧室门就被用力地打开了,在门口和经纪人聊了一会儿的万宇晴脸色冷得更加吓人,等看清留在卧室里的两个人的姿势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俩还记得这是我的床吧?!”
说着她一扬手,将捏在手里的新手机扔到了床上,并对林乐芒说,“赔你的。雁姐已经找Nana把你的手机卡放进去了,好像有几个未接来电,你看一下是不是重要的事。”
新手机没有上锁,林乐芒从王宥倩的怀里出来,扯过被子披在身上,然后开始低头查看。不仅是电话卡,就连微信之类的app,娜娜也帮自己登陆好了,微信和电话的图标右上角显示着红色的数字。
戳开软件,置顶联系人的某一栏里躺着几条语音,林乐芒看到名字后想也不想地点了开,新手机的音量设置得有些大,听着语音内容的她却顾不上调低声音这回事了。
“小芒,刚打了几个电话你都关机,你应该是在忙。我是想告诉你一声,我的预产期提前了,早上起来不久就开始阵痛,阿海带着我上医院了。现在正在产房待产,医生说应该是今天就会生。”
“我知道你之前排过日程,就是不想错过我生孩子。但也没想到会提前一周多,所以和你说一声。等你忙完这段时间,来医院就可以直接看到宝宝啦。好了,不打扰你了,你好好工作,注意休息。”
听完语音,林乐芒对着亮着的手机屏愣了两秒钟,回神时她已经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娜娜,你帮我订一张回去的机票,你算下时间,订我能赶上的最近的一班。”
“明天的戏?我知道,是在下午嘛,我会赶回来的,我有点急事。嗯,我半个小时就能出门。”
她挂了电话,回头看见旁边若有所思的两人,又勾起笑容说:“倩姐,晴姐,我有点事,去冲个澡就先走了。你们忙吧。”
说完林乐芒扔开被子下床,有点蹒跚地走进了盥洗室。等到水声响起的时候,万宇晴才侧过脸看向坐着的人,幽幽地开口问:“那是谁啊?”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