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他们正路过图书馆。向晗也觉着庆幸,学习圣地,积点功德。
一开始都是快乐的,他们做很多很多的爱,向晗感到有段日子,身体只是盛放欲望的容器,她只为追逐战栗而活。她要求齐星宇在游泳馆更衣室和她做,要么答应,要么永远不做。齐星宇刚探进去,她就绷得紧紧的,扒着他的身体,性器进出摩擦,她都没有快感,她太紧张了,乃至不能高潮。齐星宇笑她是只纸老虎,根本受不了在公共场合做爱,只有在有安全感的地方,她才能享受。
爱齐星宇的时候,她能陪着他旷课,在网吧刷夜打游戏,去外地参加电竞选拔赛,顺道四处旅游;吵架的时候,她也能一次都不给齐星宇台阶下,永远是他先道歉,他要是也不说话,向晗能晾他一个学期。分手的那回,齐星宇是冲动了,想着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低头,你向晗就没做错过吗,向晗却觉得这回是真完了,她没有耐心等待他成熟了,他给她的爱有多热烈,冷暴力就有多痛。
她是和他玩冷战,可每次率先脸色大变,然后一言不发的人不都是他吗?她有时在他身边胆战心惊。
有行道树的路段很快走完了,前面呈月亮形的学子湖暴晒在阳光下,从湖边绕到对岸就是学校的正门,再走几步就出去了。三人合抱粗的榕树立在湖畔,齐星宇撩起榕树的气根,请向晗走进树荫里,两人找了把面对湖水的长椅坐着。一晴方觉夏深,学校乐团吹奏的风笛声,悠悠荡荡飘进他们耳朵里,听着还有些落寞的意味。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向晗道。
过了有五分钟,齐星宇才开口说:“过得好吗?”
好久没有人这么问她了。亲近的人都不敢问她,她希望给她关心的人又什么都不说。
向晗不回答,齐星宇又情急地说:“那个人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
他知道那个男人,成天围着孩子转的人,老派、无趣,她怎么会看上那种人?
“好不好的,都让你爸搅和黄了。”
“我知道了也很生气,他有什么权利插手你的感情,还和你妈妈说这些!他们就是不听!我的每件小事他们都要摆布,连我前女友的事他们也要干涉,不闹到我大发脾气不罢休。”
她看着齐星宇连连摇头的样子,说:“那你悔婚是因为你爸妈,还是因为庄然?”
“说出来,可能只有你会懂,我一直很怕安定下来。好像答应和庄然结婚,我的人生就必须按部就班,照他们的意愿活下去了:在安州的医院当个大夫,叫不完的号, 拔不完的牙,每天两点一线,不打篮球不玩游戏,保养双手,熬职称熬年限,直到六十岁退休。我一想到未来会一成不变,我打心眼里恐惧。”
向晗说:“如果眼前的快乐都不能保证,一个确定的将来又有什么意义。”
齐星宇学着思政课老头的杭州话调调,说了句:“目光短浅!”两个人都笑了。
逃不过毕业就装修的魔咒,他们这届毕业后,杭大立刻升级了校园,学子湖不仅种上芦苇荡,还养了黑天鹅。一对交颈的黑天鹅,浮游在水边,相互依偎着,向晗看得入迷,可惜手边没有面包喂它们。
“小晗,我想和你再试一试。这几年,每次路过美食街的刨冰店,看到做大胃王挑战的情侣,我都觉得我身边的人应该是你,我们才应该在一起,那些幸福我和你都有过。老板问我怎么不带你来,刷新纪录,我说不出口,是我都毁掉了……”
“我和你,不可能了。”她身体前倾,啧舌引黑天鹅向她看,漫不经心同他说话:“星宇,你也知道,我这一路,每一步都走得辛苦。我不走回头路。”
“爱情不是生活的解药。”
这一句,她转过头来和他对视,说得极认真。
“我也拯救不了任何人。”
清脆的下课铃响起,暑假里校园的铃声不曾中断,远处看,他一头粉发,向晗热裤露着长腿,比那些背双肩包插着保温杯的大学生,更青春亮眼。向晗还说,不是他毁掉了他们的爱情,就像夏天的虫子活不到冬天,是他们的爱情寿终正寝,它只有那么长的寿命,她也是现在才懂。
她坐到快傍晚,从正门离开了学校,齐星宇仍坐在椅子上,看湖面倒映的灿烂夕阳,粼粼波光,他不认同向晗的话,他有过很多机会,可惜他都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