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糖早知道他会这个反应,毫不意外地看着他,很平静地缓缓把当年的事告诉了他:“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让叶夏打了三枪。”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出问题了。”钟糖说,“他已经开始折磨自己了,他对你的负罪感让他必须站在那里,必须为此受伤,不然是真的会疯掉。”
陈述厌:“……”
“我们后来把徐凉云送去医院,救护车还没来的时候,他抓着我对我说,千万不要告诉你他中弹的事情。”
“他说他对不起你,让我们去照顾你,等你好了以后,就谁都别出现在你面前了。”
“我知道他心理出问题了。所以后来手术完成,他好了一些以后,我就想拉着他去那个医院看心理医生。”
“但是他不去,他告诉我,等你出院他再去。”
“我当时觉得确实不能逼他,只好妥协了……也怪我,当时要是硬拖着他去,可能后面也不会那样了。”
钟糖一边说着,一边叹了一声。
他搓了搓双手,沉默了好久。
“……你出院那天。我去给你办好了手续,送你回了家,帮你安置了点东西以后,我就转头去了旅馆,打算去找徐凉云,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徐凉云比你早出院半个多月,在外面租了间旅馆长期住着,那时候他没什么心情找房子,就一直在住旅馆。”
“我进去的时候,听见浴室里有水声。”钟糖说,“水很大,都漫到地板上来了。”
“有血。虽然很浅很浅,但是水里有血。”
陈述厌呼吸一滞。
“我走过去,打开了浴室的门。”
钟糖声音缓慢地给他形容,每一句话都在为他拨开五年的浓雾,带他去看那些鲜血淋漓。
“他开的是热水,一开门,满屋子的水蒸气,浓雾一样。”
“浴室里开着花洒,满地都是水,一开门就是血味。”
“热水下雨似的往下洒。”他说,“那水特别烫,满屋子都是蒸气。”
“徐凉云坐在地上,他淋着热水,像在淋雨。他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在割右手的手腕。”
“他还醒着,他很清醒。他很清醒地看着自己右手手腕,在一片血里面找自己的手筋。”
“——他手在抖,抖得特别恐怖。”
陈述厌像被人捅了一刀,心脏疼得一震,几乎喘不上气。
“我吓得半死,关了花洒把他拖出来,拨了120,给他止血做紧急措施。我一直在骂他,他像傻了似的看着我,一声也不吭,好像根本听不见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