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徐凉云。
徐凉云那么呆着的时候表情很凶,他低垂着眼睛看手机,含情眼无波无澜,像两块冰。
那时候恰好有风在吹,把他的发丝吹得微微晃动。
陈述厌当时感觉心里有哪个地方突然动了一下,随后牵连着浑身所有血液开始轻轻地晃,像是也被风吹动了一般,又像是被一滴水滴荡开了圈圈涟漪。
他那时候不知道这是什么,迷迷糊糊地看了几眼就走了。
后来他离开那里,这个画面始终盘旋在他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他越是想忘记就记得越清楚,日日夜夜把他折磨得心神不宁,睁眼闭眼全是那青年垂下去的一点儿不含情的含情眼和剑眉以及他身上斑驳的光影和微晃的乌发,一次次把他弄得心神恍惚,心口闷热。
就连老师后来都来问他怎么上课魂不守舍的。
直到某日,陈述厌在上课时闲着没事在纸上无意识摸鱼乱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居然他妈把这一幕完完整整地在横格笔记本上速写了下来。
那时候,他看着自己画下来的青年脸上的那双特别清楚的含情眼,忽然感觉自己的心魂儿竟然要被这么寥寥几笔给勾走了。
他这才终于意识到了。
他对这个黑衣灰裤白运动鞋,只看过一面的青年,一见钟情了。
陈述厌曾经痛苦纠结过一段时间,毕竟男人喜欢男人这事儿有点太匪夷所思。
他痛苦了很久,也在网上查了很久这个群体,试图和自己和解,让自己放弃。
他失败了,他最后选择和外婆说了这件事。
他的本意原是让外婆骂他一顿或者上手揍他让他放弃这件事,可没想到,外婆却对他说,喜欢就去喜欢嘛,人活一世不容易,有想要的东西的话,怎么能还没试过就放弃呢。
外婆看得很开。
外婆说得也很有道理,于是第二个周末,陈述厌再次背上了画板,去了云海公园。
在那个湖边,他又见到了徐凉云。
但这一次徐凉云没坐在那儿,他在慢跑,恰好在陈述厌跟前跑了过去,跟他擦肩而过了。
他似乎是有周末去公园慢跑锻炼的习惯,那个下午绕着公园跑了足足两圈。
陈述厌猜的。因为那天他坐在湖边支起画板之后,徐凉云在他跟前又跑着路过了一次。加上之前,一共两次。
他看到徐凉云从路那头往路这头慢慢跑过来,头发跟着一晃一晃,身上斑驳的光随着前行不断地在变,脸上淌下来的汗珠被光照得晃眼。
徐凉云跑过来的时候,陈述厌拿着笔抠根本用不着抠的起型,余光偷偷瞟他。等他跑过去,他就正大光明地去瞧人家的背影。
后来的所有周末,陈述厌都往那个公园跑。
徐凉云倒也很有原则,每一次跑步的路线都很固定,有时候也会在湖边停下歇一会儿,陈述厌也每次都能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