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筱婧觉得,现在的日子有些危险,她好像太幸福了。
高二四班的新同学,包括李青辰,随着时间越来越融入大家了,班上的气氛甚至比高一更和谐;她和李青辰每天还是一起上下学,李青辰还是一早就摆着不耐烦的脸,全世界好像都欠他钱;她最喜欢搭公车的时光,像是海上漂流,浮浮沉沉,一眼望不到岸??
李妈妈和何妈妈现在还是每天帮他们轮流准备早餐,只不过,李青辰已经数不清保密了几次何妈妈睡过头用早餐店应付的早晨。
有一天,何妈妈还特意邀请李青辰到家里吃晚餐。整顿饭下来,隐隐约约,明示暗示早餐的事,用筱婧的话来说就是:「妈妈,好了,够明白了。你这就是在下封口令嘛......」
最后,还是李青辰郑重表示,自己感谢都来不及,绝对不会多嘴,再加上他非常喜欢吃早餐店早餐,才得以脱身。
何妈妈非常满意,她说:「青辰果然是懂事的孩子,哪像何筱婧!?」
不知道为什么,何筱婧听完竟然没有生气,还有种自豪的感觉。
都怪最近的日子太美好了吧!什么都像加了滤镜,好得不真实。她很珍惜现在的时光,但又觉得自己恐怕是掉进了蜜糖罐里,忘记了世间险恶。
果然,太幸福会遭世界嫉妒,险恶就像听到风声般,很快地到来了:在他们这个年纪里,最不近人情的段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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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段考,何筱婧考了班上第六,李青辰第二。
韶光高中每次段考都会发全班排名表,每个人的班排、校排,各科成绩……,一览无遗。就算大家早就知道自己的成绩,但是排名似乎隐隐有着另一种吸引力,代表着高低、能力,甚至是在这个班级里的位置。
陈新海趁着午睡前把成绩单发给班上,才发到中间排,先领到的同学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讨论起来。对四班来说,这次段考是重新分班后的第一次考试,大家从今往后的成绩分佈如何,就从这次考试可见了。
何筱婧看着邻座同学拿着萤光笔把自己那一栏画了下来,她有样学样,拿着黄色萤光笔,把自己的成绩也画了起来。
她回想起前二周准备段考的难耐日子。她其实不喜欢歷史,尤其是最后要把世界史一列排开,全都混在一起的时候,就谁也对不上谁了。这此考试范围还停留在台湾,她知道,再学下去,她的混淆之路就要开始了。
还有,为什么都选社会组了,还是要考物理、化学呢?她高一好不容易剖析自己成功,走上了逃避理工科的路,现在为什么还要苦苦被折磨呢?发现自己的能力多不容易啊,学校不能试着相信她一次,她真的不碰自然科了吗?
她摇摇头,知道自己又有一大堆蠢念头了。不要抱怨何筱婧,妈妈说,爱抱怨的人都命苦。
接着,她下意识在男生的名字中找李青辰,发现真正帮他拉高成绩的多半都是理工科,物理、化学、生物、数学,一些在社会组到高三就会被删掉或简单化的科目。
收回刚刚的话,有些人说不定是真的没透析好自己的能力。
她撑着下巴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要好好问问李青辰,他想考的心理系到底是社会组还是自然组的?要不要趁现在转班?需不需要她去说服他家人?何筱婧敲敲脑袋,打消了自己这些念头。自己是他的谁?管那么宽!
她刚把成绩单对折,放进资料夹,就听到前排的王婷珊和庄晴晴在讨论:「陈新海是社会组年级第一,李青辰是年级第五,那二、三、四名不就都在三班了吗?」
「不一定吧?还有普通班的啊。」庄晴晴审视般地研究那份成绩单,忽然震惊地又喔了一声,激动地和王婷珊说:「欸!你看沉芯的名次!」
她立刻看了排名,惊讶不已,「第十名?她怎么了?」
沉芯是以往四班的第一名,平瀏海、高马尾,脸上有些微的雀斑,长得没什么记忆点。相比其他成绩好的同学,沉芯很低调,上课很少发言,也很少下课问老师问题。总是自己认分地读书,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但和大家关係也不坏,同学和她请教学业问题,她也从不会拒绝,只不过或许是因为优秀,又或者是个性使然,总给人些微的疏离感。
她们两个还在滔滔不绝,何筱婧已经不愿再听,低头趴下睡了。
八卦和关心只有一线之隔,都与自己无干,也或许都没有坏心思,但都会让人產生负担。唯一的不同,只有当事人知道。
何筱婧难得地睡不着,或许是因为她埋怨自己没有勇气现在抬起头来,打断王婷珊和庄晴晴,说一声:「关你们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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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结束,何筱婧刚装满水从教室门口走进来,就见陈新海,眼光一路盯着她,直到她坐下,他直直走了过来。
他也是直接明瞭,开头一句就是:「筱婧,能不能借你的段考作文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