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渐渐培养出来的默契之下,池停这个追逐战的追杀方也扮演得愈发得心应手。
其实A级强度怪物的杀伤性还是在那里摆着的,但凡这些守擂者们不是这种脑子全部退化的设定,都不至于变成像现在这样一面倒的局面。又甚至于,要是含人量再彻底一点地低于20%,都不至于因为这种发自内心的求生本能,而这样在感知到的恐惧之下一味地只知道逃命。
而眼下,这些怪物需要面对的更倒霉的局面是——经过前面两轮之后,月刃在这样的追逃游戏当中,似乎还渐渐地找到了那么一丝新的乐趣。
起初只是十分简单的围堵与斩杀,到了后面,这些被困在巨大阴影交织成的笼子里的守擂者们,几乎成为了月刃注视下逗弄把玩的猎物。
月刃一会儿把人逼到绝境之后砍掉那一条腿,一会儿又故意卖个破绽让守擂者们以为能够逃出升天,然后眼见着在最后的希望来临之前,砍掉那么一双手。
连看台上的那些探险家们渐渐地都忘记了欢呼,有些人脸色难看地跑旁边干呕了起来。
层层被鲜血染透的擂台上,不知不觉间掉落了零碎的残肢。
池停扫过一圈,干脆从战圈里面退了出来。
他抱着身子在旁边挑了个位置站着,十分自然地接取了现场的指挥权:“右边,你右边那只快要跑了……注意一下左边,哦那里三只撞一块去了,可以直接抓起来一次解决……”
这样站在后方现场操控,让池停隐约有了一种掌控者的姿态。
而月刃似乎并不排斥这种“掌控者手中利刃”的设定。
就像规则里所说的,契奴,足以成为主人手中那把用来冲锋陷阵的利剑。
月刃十分配合池停地将每一个指令的精准落实,这让场中守擂者的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减少着。
12/30,18/30,24/30……30/30。
[第三轮:挑战者胜]。
终于,当最后一轮的结果展示在提示牌上,就连擂台的地面都随着一楼的欢呼声而隐约地震了一震。
跟之前不同,这一轮结束,已经意味着两个高级宝箱终于真正地收入了囊中。
月刃刚刚解决了最后一个守擂者,面上的神态却并没有被现场的氛围感染。
他直接穿过众人走到了池停的跟前,缓缓地抬了下眸,这样的视线像是对面前的人在进行重新的审视:“有的时候我真的非常好奇,明明应该跟我一样是个冷血至极的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那些毫无意义的善心?”
话落的时候,在月刃的身后是放眼看去触目惊心的尸海。
然而所有的残肢都是来自于他前半场的虐杀,从池停开始下达第一个指令开始,余下的守擂者都保留了完好的尸身,全都死于利落的一击封喉。
这个叫池停的男人,刚刚自己下手的时候也没见表现出半点怜悯,却是找了个机会在那不动声色地诱导他的行动,给这些怪物们争取了一个痛快赴死的机会。
月刃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存在。
明明身披孽障,却又心怀慈悲。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人生在世这么一遭,有的时候活得已经那么苦了,好歹也能解脱得利落一点。”池停倒是自成一套逻辑体系,对于自己的行为自然也向来随心,听到月刃提出的问题,反倒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很多事情,哪里需要那么多准确的答案。
等看多了就知道了,生与死之间,本来就是努力追求前者坦然面对后者的关系。
他也就是单纯地觉得,一旦将这些守擂者们联想到那些被迫异化的求生者们,就不可避免地感到有些心软。
虽然丧失人性之后最好的归属确实是在制造更多杀孽之前回归尘土,该死的也还是得死,但在这个死的过程当中,能少一点痛苦就总是想尽量帮上一把的。
想到这里,池停还不忘摸出自己的串珠,神态悲悯地朝着那一地的尸体拜了一拜。
“……”
纪星雀清了清嗓子,“队长,你又在想些有的没的了啊?”
“你也知道的。”池停低低地叹了口气,“虽然再来一次还是一样得杀,但有些心意还是得有的。就是可惜了,要不是这副本里的设定,还能帮他们超度一把。”
“明白明白,尊重祝福,respect。”纪星雀十分娴熟地转移了话题,“现在心意到了,可以走了吗?这里的味真的太重了,赶紧去领宝箱吧,再不走我真的要被熏死在这了。”
池停也看到了来接他们的工作人员,点头:“走吧。”
相比起送他们进场的时候,一眼瞥过,池停可以发现这里的工作人员脸色已经分明地惨白了很多。十分怀疑店内的生意跟他们的业绩有所挂钩,以至于此时此刻这些人的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打工人的愁苦。
池停抱着身子靠在墙边,等着纪星雀在那边进行奖励结算。
两个高级宝箱到手之后,距离集体主线的完成又近了一步,只剩下一些中、低级箱子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进入到下个阶段了吧。
这样想着,池停留意到月刃从擂台场离开至今好像都没再说过话,这多少有些不太符合这个男人的风格。
瞥过一眼,他不由奇怪地问了一句:“怎么了,玩累了?”
月刃抬了下眼,这样恹恹的神态一改之前血洗擂台时候的愉悦。
视线对上的时候,眼底的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深邃:“不,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池停难得看这个男人这种表情,不由地被引起了几分兴趣:“什么问题?”
月刃说:“刚才的场地确实很臭。”
池停依旧没有理解:“嗯?受不了那味道,觉得不舒服?”
“是不舒服,不过是这里。”月刃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幽幽地瞥了池停一眼,“如果契奴的结果就是迟早要被这种恶心的恶魔之血替代的话,我觉得,我应该无法容忍自己的血液渐渐地被这种恶臭霸占。”
他缓步走到池停跟前,微微俯身,咫尺间只剩下了要笑不笑的阴戾眸色:“所以我的主人,为了保证我的血可以始终保持你喜欢的味道,我现在有两个提议。”
“要么,我在彻底变成恶魔之前屠了这个副本,把我搞恶心了干脆谁也别想好过,要么……”
他直勾勾地看着池停,话语字字清晰,“趁着我还认你这个主人,尽快结束这个副本,让这傻逼系统收走分配到我体内的恶魔之血,您觉得,哪一个提议更合您心意一点呢?”
池停对于这个副本的猜测还没有跟任何人进行过交流,但此时此刻听月刃这样的陈述,很显然,这个男人也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在这之前,池停倒是真没想到月刃除了变态之外,对自己的身体还有着某方面近乎偏执的洁癖,不过这突如其来被激发的干劲,各种角度来说都算是一种额外的收获。
总感觉,这个样子莫名有点可爱呢。
池停忍了一下,干脆也没再控制嘴角浮起的弧度:“我觉得,第二个提议就相当不错。”
说着,他笑着拍了拍月刃的肩膀:“所以我决定,现在就去。小鸟——!”
突然听到有人叫他,纪星雀转头看来:“啊?”
“你收好宝箱去酒店等我,我们做完日常任务就回去找你。”留下这么一句话,池停带上了月刃,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这样的背影当中,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纪星雀无法理解的饱满干劲。
纪星雀愣愣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停留着的还是池停拽着月刃手腕快步离开的画面。
他的表情微微地空白了一瞬,又想起了先前在擂台场上的所见所闻,心中顿时一阵波涛澎湃。
那个,回头是不是该提醒队长一句。
虽然人家契奴长得确实很有蛊惑性,也一直礼貌性地喊他一句“主人”,但好歹是副本里的NPC,一直这么动手动脚的,好像还是有点那个……不太好吧?:,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