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年轻时有个“女屠夫”的外号,曾经手持两把剔骨刀从街头砍到街尾,小孩听到她的名号晚上都不敢哭闹。这些年收敛了些,但在临溪街上依旧是大家不敢惹的人物。
于是所有人都忽略了,其实她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换下那身沾满污渍的围裙,梳洗干净,利落地扎起马尾,整个人精干靓丽。
外人想象不到,这就是王婶在家的打扮,而且她还有一个大衣柜,里面塞了不少漂亮裙子,她只穿给一个人看。
那个人坐在轮椅上,手里总是捧着一本书,虽然满脸病容,但是那双眼睛格外有神,显示出它们的主人有着极强的生命力。
“黑虎帮的内斗算是暂停了,陈洪不知道被切碎丢到了哪个海湾,最大的赢家竟然是那个被追杀的倒霉蛋。”王婶一边摘菜,一边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事。
“我真不敢相信陈洪那小子敢刺杀金老大,当年他被你抓进警局的时候,差点尿裤子了吧。”
“这是他应得的下场,混黑帮的人早晚都有这一天。”轮椅上的人放下书,打开了电视机,新闻频道正在播放本市新地标建筑——天海大厦正式投入使用。
王婶偷偷往客厅瞄了一眼,语气别扭地说:“你这话可是把我都骂进去了,哪天我死在路边水沟里,你给我收尸吗?”
“我不会。”
“嘿!你这个女人真是无情,当年的东州第一女神探一点正义感和同情心都没有了吗?”王婶气愤地控诉,把手里的菜都扔到了一边。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轮椅上,给那个人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她就像一朵安静盛开的莲花,只是轻轻一笑,便能消掉人间所有的浮躁与怨愤。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已经饿死了,哪有力气帮你收尸。”
上帝可没有规定,菩萨般的人说话不能气死人。
“王诜。”
女人朝着厨房的方向轻轻唤了声。
除了她以外,几乎无人知晓,王婶的名字竟然是这两个字,那个诜字是她不学无术的爹请了门口算命先生给取的,意思是以后她们家能多子多福。
结果在她之后,爹妈再没能生下一儿半女,最后含恨而终。
她十几岁继承了老爹的猪肉档,人称王虎妞,再大一些街坊都喊她王婶,再也没有人去叫那个“多子多福”的名字。
“怎么了?”王诜不自在地扭开水龙头。
“你要是继续待在那间诊所里,一定不会死于黑帮仇杀,而是被那家伙给灭口。”女人摊开腿上放着的笔记本,认真地说道。
“哎,有没有可能真的是你搞错了呢,严青不像个杀人犯。”王诜探头出去望了她一眼,插了句:“天天喝香菇青菜粥,不能换个口味吗?”
“不能,我改不了喝这碗粥的习惯,她也同样改不掉犯案的习性,我对她的怀疑可不仅仅是因为那起案子。”女人坚定地摇头。
“可我觉得,严青她——”王诜捏着两朵香菇走出来,表情很古怪,绞尽脑汁在想着形容词,“这么说吧,杀人的坏蛋就像林子里的黑熊,昨天晚上看的动物世界里的那种,严青她不像黑熊,她像熊猫。”
她举起两只香菇放在头上,成功逗笑了轮椅上的女人。
“什么破比喻,严青哪里像熊猫了?”
“哎,我的意思是,她就像熊猫一样,明明咬合力排在动物界前三,能上树能下河,打架特别厉害,但是偏偏靠着卖萌混吃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