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磡看着月光下的顾长衣,对方的脸颊笼上一层若有似无的光,像一块清透白净的玉,但是乌黑的眸子、绯红的唇角,翡翠镯子顺着白皙纤细的手腕滑到臂弯,和红色的袖子堆在一起,无不体现着这是一个生动的、风流的美人。
约束一个风流成性的人,无异于先折断骨头变为仇敌,余生疑神疑鬼不死不休。
沈磡想,谁若是喜欢上顾长衣,必然要尝一份旷古绵长的苦。
欧阳轩常常问他,何必还要呆在侯府吃苦,二十多年没吃够吗?
沈磡告诉他,只是有要事在身。
他不是真傻,不会自讨苦吃。
顾长衣把水泼到墙角,家徒四壁,连绿植都没有,夏天如何遮阴,他明天就去买一排果树。
“今晚先将就一下,明天买新的被褥。”顾长衣掀开被子,这里的炕比婚房里雕花拔步床缩水一半,两个人有点挤。
男人嘛,没事。
这回沈磡说什么也不肯睡里面,怕顾长衣半夜掉下去。
顾长衣:“不是说了,我主外,你主内?”
沈磡支吾着,坐在炕沿不吭声,最后急了干脆把顾长衣抱起来往里边一推,直挺挺地躺下了。
顾长衣没办法,只能缩在里边,开始新一轮的比谁更晚睡。
顾长衣对贵妃的科普读物心有余悸,万一沈磡还记着,睡不着找他看连环画就糟糕了。
连环画早就被他收进无涯境里用土埋着了,毁尸灭迹。
渐渐的,身边的呼吸平稳下来,夜色宁静,顾长衣放心睡去。
清白月光透过窗扇,落在一床深蓝破旧的棉被上,两人都合衣而躺,陈设毫无新婚的喜气。
沈磡睁开眼睛,他夜深时往往还有事要处理,此时根本没有困意。
他盯着四面光秃的墙壁,轻轻地转身,面对顾长衣的方向。
顾长衣对着墙睡得很香,能保持一个姿势睡一晚上。
沈磡有时候看不懂顾长衣,娇气的时候娇气,但吃苦的时候,也从没听他说过一句怨言。
原本按计划,今晚该由沈大侠带走顾长衣。
沈磡知道顾长衣这次也不会跟沈大侠走。
顾长衣千里奔波回来的决心和准备,比他想象的更多。
一声细微的响动,从隔壁屋传来,暗卫照例从地道里给他送各地需要处理的书信。
沈磡坐起来,把被子掀开,深吸一口气,一脸漠然地把手按在顾长衣腿上,输出内力给顾长衣热疗按摩。
这样明天起床就不会一瘸一拐了。
沈磡严格划定了按摩的范围,膝盖以上三寸,绝不超出一分一毫。但是顾长衣下半身哪哪都酸痛,沈磡避无可避,只能闭上眼睛。
看不见,就当没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