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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已经杀了,落桑应该会有所忌惮。”安止拍拍她后背,心意相通是很奇妙的事情,只有她会说他杀得好,他对今天乐则柔奔走的结果也不问。

但乐则柔自己憋不住话了,“其实我觉得福建水师也未必能行,永昌年间抗倭的老人早去投奔陈拙了,南家人扶持上来的将领并未经历过大战,这几年确实有海盗上岸,他们打过两回,但就是小打小闹而已,真要是开战也没准儿不成呢,你说对不对?”

她像是一个吃不到糖的孩子,这时候宽慰自己糖也不甜。

福建水师已经是大宁海战经验最丰富的军队了,倘若连福建水师都不行,只能在陆上作战,如此一来,东南小岛危矣。乐则柔是因为铩羽而归才这样宽慰自己。

安止附和她,“没错。”

乐则柔当然知道他在哄她,脸颊贴着他颈侧蹭蹭,沮丧又失望地嘟囔,“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安止刚洗过的发还有潮气,晕进了她眼睛,她不等安止回答,自顾自说下去,“其实我知道这很正常,钱和权势最重要,别的都放在一边。我做生意这么多年有什么看不透的。”

她在这样环境长大,适应良好。甚至说早就猜到了诸世家不会出力这个结果。

安止顺着她脊背轻轻拍抚着,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事实就是如此,真金白银面前,谈良心太奢侈。

“但是这不对。”

安止抬起的手停住了,乐则柔低头抹了把脸,看向安止的丹凤眼蒙了层雾,说:“安止,这不对,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放在天平另一端的,一些事情是被习以为常,可这世界本来不该这样。权势和财富本身是手段和工具,不该是目的。”

“我们明明是人,就是,是人,不是黄金白银生出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落地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哭着来的人,但年岁渐长,人皮下面究竟变成什么就说不清了,有人入葬时是人,有人是铜钱,有人是烂污的一滩泥。

安止明白乐则柔的痛苦在哪里,她是商人,遵循弱肉强食的法则游刃有余,天下熙熙攘攘,她知道是为利,但也知道不该全然为利,世上总有些东西比利益更重要。

她以冷静和精明猜测所有事物,又心怀侥幸希望自己能猜错。两种想法彼此撕扯,让她既掐灭烛光,又点起暗火。

如果说李怀州的事情和那些被拐走的人,她还能拿顾全大局来说服自己,现在落桑这件事,她动摇了,怀疑当初促成一分为三的格局究竟是对是错。

在这种时候,还是在算盘。是不是有一天天崩地裂,算盘珠子仍是唯一留存。

“我真的有点儿后悔了。”乐则柔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此局无解。

但也未必无解。

安止拇指抚摸着她微红的眼睑,思量许久,很犹豫地说,“我有个办法可以劝服他们。”只是她大概不会同意。

乐则柔愣了一下,倏忽坐直了身子,用眼神催促他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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