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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图的之后,只有乐则柔。

而乐则柔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他竟是为了她才要留在宫里。

他才说“皇宫里连木石都是脏的”。

他对她好,好到了她难以置信的地步,连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人,为她和逸王两清前途未卜,又为她甘愿留在淤泥里危机四伏。

可我配吗?

她茫然地看着安止,扪心自问。

她想找出自己对安止有什么好,绞尽脑汁想来想去,只有越来越深的惶恐和愧疚。

拿利益衡量所有关系的她,凭什么得到这份好呢?

朱砂滴落宣纸,血色纹路蔓延肌理,乐则柔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情绪,她习惯了应对算计与恶意,招架不住太多真心。

狼狈而仓皇,她干笑两声遮掩眼底复杂难明,随口胡乱道:“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安公公神机妙算,竟然这都能知道。明儿摆个卦摊儿,生意一定好。

时候不早了,睡吧,不说了。”说着就逃似的急匆匆要下地吹灯。

一只手臂拦住了她。

“别闹了,我都困了,赶紧睡了。有事明天再说。”装模作样打了两个呵欠。

安止双手握着她肩膀不许她躲避,看着她眼睛认真说:“你要做的事,很重要,很好,是一灯传万灯明的好事,我想陪你一起。”

飘移的视线定住了。

半晌,乐则柔不自然地笑笑,“我只是争名逐利而已,借眼下浑水摸鱼保全家族巩固权势,你别给我扣高帽子。”

虚张声势,却不知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己在某人眼里连矫情都可爱。

安止凑近了,鼻尖蹭蹭她鼻尖,用气声说:“我们七姑是有兼济天下的鸿鹄志的,怎么会在乎小小的名利与家族。”

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贪名图利冷漠无情,可无情的人,谁会毁家纾难,为了赈济难民奔走谋划?谁会提出一个对自己弊大于利的主张以安定危局?

真要是争名逐利,玩弄权术,湖州乐七姑有的是办法,偏偏取了一个不讨好的路子。

在富春楼听她提出改赋税兴工商的时候,他就知道乐则柔所谋非小,拿名利权术来说事,太辱没她了。

“在我面前还要自污,你累不累?嗯?”

帐外烛泪满盈盈落在在黄铜烛台,瑟瑟雨声中秋日蝉为自己送行,尖锐枯冷如哀鸣。

乐则柔沉默许久,蓦地抬眸笑了,不再装傻,暗昧不明的罗帐里笑容苍白而艳丽,“安公公实在聪明,什么都看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