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比幼年落水,湖水灌进肺里还疼。她从没这么疼过。
这是要命的打法,每一下都见血。只有仆妇犯了大错不留性命时才会下此重手,她用过不止一次,没想到今日轮到自己。
板子接连不断落在乐则柔身上,击打声沉闷,但在太夫人却觉得无比悦耳,比那些昆曲鼓书好听多了。
她神情显出异乎寻常的激动,几乎要忍不住笑声。
这个灾星,夺了乐家男人的气运,害她两个儿子与她离心离德,害她最心爱的小儿子没有子嗣。
她明明是为了她儿子好,为了他的前程才处理,但他却为了这个灾星叛出乐家。
太夫人瞧着乐则柔惨白的布满汗水的脸,想到她最疼爱的孙女。
贞姐儿那么乖,那么听话,却被这个灾星害死了,她死的时候脸色也是白的,和白绫一样的白色。
板子扬起又落下,大片血色蔓延,宛如泼墨画卷。乐则柔从剧痛逐渐麻木,她知道,今天这出是太夫人来泄私愤了,严刑逼供也没有直接打死犯人的理。
自己昨晚应该狠狠心让影三砍了手走的,今天大概要交待在这儿。
她挣扎着抬起眼皮,很快又落下,没错过太夫人狰狞而怨毒的神色。
乐则柔无数次与聪明人博弈,从绝境周旋出生机,最后竟折在太夫人手里。
秀才遇上兵,一力降十会。
太夫人却不知自己表情多么扭曲,血腥气溢满了屋子,她心中充满了隐秘的快活,攥紧椅子的枯老的手甚至因激动浮出青筋。
她那么年轻,自以为聪明,四处抛头露面,没吃过生育的苦,没经历过后宅的磋磨琐碎。
凭什么呢?
同样是女人,凭什么她能恣意地活?
太夫人恨不得亲自上手举棍打她。
连身边的婆子都下意识离门近些,血腥气直冲天灵盖,太夫人却笑着,这样子,竟像发癫了似的。
“您看,这是不是已经够了?”得力的嬷嬷乍着胆子问。
“给我打!”太夫人高声命令。
怎么会够?她一个灾星,就该狠狠地打。
她平日表面功夫做的好,满脸假惺惺的笑,实则从没把自己这个祖母放在眼里,今日一定要给她教训。
木板无休无止,乐则柔意识已经模糊,她歪着头,看向窗纸落下院中海棠枝桠的影,海棠果快熟了,她原本和安止约定酿果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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