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只能看见她嘴角半提着的笑。
“行了,别瞧了。”老太爷看他子孙的反应颇有意思,但看着看着也觉得没趣,他咳了一声。
“你们要是谁能让湖州人都传颂乐家,也能坐在这儿。”
乐家是一方著姓,在灾荒里救济百姓,被朝廷旌表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能流芳后世,福泽子孙。
老太爷看向一旁周姑爷,“说说吧。”
周姑爷不知在想什么,愣了一下才拱手应是,忙道:“前日六皇子到了江宁,设宴找了几个大户让认捐钱米银两。后来晚上就…”
老太爷打断他的话,“一共捐了多少?”
“合起来应该三千两上下。”
三千两,一对儿前朝花瓶的钱,这些大户丝毫没把六皇子放在眼里。
老太爷一乐,示意他接着说。
“六皇子在席上也没发作,只说让他们回去好好想。结果晚上关城门之后就有暴民抢了两个粮商。”
“府君想出兵压住的。但六皇子说物不平则鸣,非但没有派兵,昨日一早还捉了那两个粮商在衙门前杀了,说他们哄抬粮价为富不仁,罪有应得。”
说到这儿,周姑爷似乎回想起来什么,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余下粮商见状都说认捐,但六皇子一直闭门不见不肯理会了。
如此,那些暴民更加猖狂,他们昨日在江宁城里抢了整整一天。最可恨的是,那天杀…那六皇子竟然关了城门不许打开,城门也有暴民巡守着防着人跑出去。
暴民原先只抢些商人粮仓罢了,但后来竟对咱们这样人家下手,不仅抢米粮,还抢金银细软和······”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才说,“据说乔家的女眷,昨日都自缢了。”
暴民和女眷自缢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饶是老太爷见惯风浪也不禁变色,书房里不知是谁倒吸一口凉气。
周姑爷的声音很低,像是描述一个低沉的噩梦。
“整个江宁都是暴民,我们后来躲进地窖了,听见那些暴民进了宅子抢了一通。
府君昨日晚间终于派兵,宅子里的暴民都被官兵杀了,六皇子许是看事情要收拾不了也不再阻拦。
今早我们逃出来时,到处都是尸首。”
书房里死一般沉寂,众人一时瞠目结舌缓不过神来,光天化日流民强抢大户人家粮食,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半晌,老太爷格格一笑,苍老低哑的嗓音格外阴森,“六皇子倒是好谋略。”
他杀了奸商,顺应民心劫富济贫,最后弹压的时候是江宁府出兵,与他没半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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