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学徒小米循声而来,发现她蜷缩着蹲在地上捡料子,手抖着,怎么都拾不起最锋利的那一块,手心里血淋淋的糊了一片。
小米立刻拿了笤帚过来扫走了剩下的碎渣,并尝试和她对话。
秦吟一句都没听到,失了魂似的始终蹲在那里,瀑布般的黑发淌下来,遮住了眼帘,也屏蔽了所有声音。
她把头埋在手臂间,控制着不让自己去想那种最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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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周聿文被单独秘密押送回国,但庭审却向全国公开,各大媒体平台实时跟踪报道。
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当场判了死刑,轰动全国。
从他开始创办校园裸贷平台开始无数少女受其祸害,辍学堕落的比比皆是。
到后来他的业务面不断铺开扩大,利用电竞选手和网红等直播擦边打赏洗钱,以及线下杀猪盘骗了不计其数的无辜民众,甚至有一些家庭为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再到后来经背后金主庇佑,洗白身份成了纳税大户,坐享名利地位,还能插手市政项目。
可这依旧挡不住他贪婪的欲望,蠢蠢欲动的牟利心加剧数次洗钱失败后,他逃到缅北园区开展电信诈骗,利用nft区块链技术想继续套现.......
秦吟全程平静地看完了庭审,在法官宣判死刑的时候,心中已无波澜。
对这种恶魔来说,死还是太轻了。
但就像萧盛曾经说的,带他回来审判,是为了给那些被他残害过的人一个交代。
自作孽不可活,终究逃不过法网。
他要是悄悄死在缅北,对曾经那些受害者以及家属而言,根本无人知晓,或许心中也将永远无法越过这道坎。
他的暗示秦吟听得懂,就像她,被复仇占据了生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享受。
摄像头带到周聿文,他少了一只耳朵,面容憔悴,伤痕遍布,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往日虚伪的儒雅浑然不见,只剩下阶下囚的落魄,光头配囚服是他最后的盛装。
可就算是曾经残害了那么多无辜家庭的恶魔,最多也只能能引起几天的热搜。
慢慢的,热度退了,围观群众也无法共情到当年受害人的苦楚。
正好是个周六店休,秦吟一个人枯坐在工作室,望向四周,空无一人。
妈妈早年得病去世,爸爸为了找她出了车祸,当场死亡,她在这世上再也没有至亲了。
至于岑柠,判了二十年。
秦吟不是个大度的人,只能说不再恨,但无法在过尽千帆之后轻飘飘地选择原谅。
周聿文虽说是这场悲剧的幕后推手,但岑柠却是让整个家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
当年父母离婚后,秦吟跟了父亲,岑柠跟了母亲,虽然一个家被拆了,但她们的感情依旧,父母对她们也都疼爱有加,吃喝不愁。
秦吟不止一次去潮汐找她,劝过她,也求过她不要再沉溺下去继续上当受骗,还用自己攒下来的生活费帮她还过债,但她愈演愈烈,最终走上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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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吟手还包着,没法开料子,一切只能由小米代劳,她在边上时不时指点几句,但总不在状态,偶尔会失神,喊几次才回神。
小米是个机灵的女孩,惯会看人眼色,每每秦吟想事情出神不说话了,都不会打扰她。
她猜老板应该是在思念什么人,或许是喜欢的人,但她不敢问,都藏在心里。
午休的时候,她喜欢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秦吟,同样都是一身工作服,清汤挂面不带妆,自家老板怎么看都惹眼。
长发一挽,笑语嫣然,宛若出水芙蓉,哪怕是皱眉出神的时候都自带仙气。
工作的时候,能认真到忘我,而站在门口台阶抽烟的时候,一举手一投足又是风情万种,她很难在生活中看到一个人身上同时混着妖冶和沉静这两股浑然不同的气质,还能融合地这么赏心悦目。
但偶尔看到秦吟流露伤感的神色,她总会在心底骂那个甚至不存在的男人。
渣男,混蛋,老板你醒醒啊,你值得最好的。
于是她时不时地找准时机凑到秦吟耳边旁敲侧击,比如最近经常送花的那位谭总看起来不错,一表人才,还彬彬有礼,对玉石也很了解,做足了功课就为了能和她有共同语言,进退有度,不惹人烦,看着温柔还很有涵养。
又比如有一位喜欢玉石想要拜师的画家弟弟,长得眉清目秀,手好看,声音也好听,偏奶,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一来就帮着干活搬料子,只是一见到秦吟就脸红,不怎么会说话,显得有些幼稚。
当然还有位特别神秘的客人,看汇款地点人应该在美国,只通过邮件联系,每周都会固定从她们这儿进一些料子,好坏不论,只要贵的,料子没寄出,钱总是先打过来。
这人还有个怪癖,需要秦吟亲自拍视频解释料子的特点,非要真人出镜的那种,以至于小米一度以为他是个变态。
没露脸,也不知道大概情况,一概往人丑钱多癖好怪归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