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入沉黑的泰山,四野俱黑。少顷,散乱的星挂在天际,寒冷如冰,温暖如逝者的眼睛。
街上,某个东北饺子馆。李凭横刀立马坐着,对面是埋头吃饺子的秦陌桑,和低眉顺眼扒拉掉三盘大棒骨,自称是“泰山府君”的高中生。
几小时前,他把秦陌桑从旱冰场里提溜出来,没在乎还有个跟屁虫一路尾随。
“李雠是什么人,你知道么。”他手按在膝盖上,正襟危坐,眼睫垂着,美虽美,就是冷。
后怕的感觉是蛇腹,顺着脊椎往上爬,此时才蔓延全身。她刚刚站在响尾蛇面前谈条件,现在还浑然不知,甚至在全身而退路过饺子馆之际,肚子适时响了一声,然后坦荡荡举手表示饿了。
他想,大概是和她待太久,思路也被带跑偏,当真和她一起走进去坐下点了几个菜,就成了眼前这个局面。
“知道啊,你同父异母的弟弟。怎么,他很难搞?”秦陌桑吃到一半抬头,猝不及防和他视线相接。
李凭古井无波的眼神动了一下,因为瞧见了她后颈上贴的定位芯片。遮掩在碎发之下,因为天气热,略有汗珠的皮肤闪着晶莹光泽。
那是不久前在酒店接吻之后主动让他贴上去的,说是下午要见个线人,背后有条大鱼。他最好跟着,以防万一。
她是怎么做到谈感情和谈工作无缝衔接的?思路被带跑偏,他神色也从严肃变得掺杂了其他复杂情绪,语气也莫名淡下去。
“你和他的赌约,我不同意。”
她笑笑,倒了杯热茶推给他。李凭对她突如其来的热忱只觉得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敛眉不语,把茶推到一边。
“怕我害你?”她低头转茶杯,半绺头发顺着肩膀滑下去,在前襟晃荡。今早她戴了个红豆大小的耳钉,亲吻时漏在眼里一片嫣红,他记得清楚。但现在那耳钉没了。他发现自己对那耳钉的去处更在意,甚至无心回答她的问题。
“不是。”他按了按眉心,让自己纷繁的思绪回归正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太危险,不行。”
茶杯不转了,她食指和拇指卡住杯沿,咬着嘴唇。
嫣红又出现在她唇上,是他今早咬破的。半新的痂,她无意识地用手碰了碰,可能是方才吃太快,烫着了。
他想都没想就抽了张纸去擦那块红。
高中生此刻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把两人的动作都定在原处。
秦陌桑手比脑子快,伸手捂住高中生眼睛。李凭不知道她这动作的用意,但手指已经按上她嘴唇。
触感柔软,他试图集中精力,但这尝试在她下个动作中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