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让厂长管自己儿子,才名正言顺,也不会遭人嫉恨。
而且得当众举报,走私下举报的路子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多让陈思明收敛一段时间,迟早卷土重来。
“厂长,你说这次陈厂长会对自己儿子...”秘书小应隐晦提一句。
吴秉年吹吹茶叶沫,看着茶水里漂浮的茶叶飘到一旁,笑了笑,“得看陈勇是保自己的名声还是保儿子的前程。”
——
梁宝珍回到厂办办公室,准备着中午广播站的稿子,今天要念日报的内容。
不过今天办公室众人的心思明显不在工作上,叽叽喳喳说着过年的趣事,当然更多的还是早上厂长儿子被人当众举报的事。
谁不爱看热闹,尤其是厂长的热闹,平日里再敬重,这会儿也兴奋等着处理结果。
黄翠娥悄摸看着办公室几人,起身把门带上,说闲话可不得避着人嘛,就担心有听墙角打小报告的。
“你们说能不能处理啊?”
宋明摇摇头,觉得当爸的不能严惩自己孩子,“兴许找个由头就揭过去了。”
祝瑾瑜倒有不同意见,“可是今天那么多人看着,这事儿能敷衍过去吗?我觉得悬。”
黄翠娥看看正埋头书写的梁宝珍,问她意见,“宝珍,快别忙了,过来说说话。”
梁宝珍刚把今天中午要广播的内容选定,放下笔凑过去,笑笑道,“厂长的心思咱们猜不到啊。”
“哎,也是,不过厂长儿子也是不省心啊,厂长多好多厉害一人,就陈思明拖后腿。”
拖后腿几个字,祝瑾瑜是小声说的,就怕被人听见。
快到中午,梁宝珍带着广播稿去广播站,今天这么精彩,她怎么也得添把火。
......
“各位工友,大家中午好,我是广播站广播员梁宝珍。今天和大家一起阅读日报第三期...”
食堂里,众多工人正在吃饭,听着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不少人都等着好好听听报。
当然,有更多工人对今天的广播不关心,他们热火朝天讨论着陈思明被举报的事情,等着出个结果。
厂长儿子对一个工人是身份和地位的压制,可对着一群就什么都不是,大伙儿七嘴八舌埋怨起来。
“合着最近咱们被折腾得加班干活,都是陈思明害的!”
“个龟孙,真是黑心肠,还采购差棉花,把咱们设备都弄坏了!”
“何大壮,你胆子够肥啊!厂长儿子你都敢,不怕被人记恨啊?”
“我怕啥!”一个大块头工人义愤填膺,“我是工人阶级,最光荣的工人,他要咋滴?打击报复啊?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
也有工人持悲观态度,毕竟陈思明身份摆在那儿,“说得容易哦,这事儿能咋嘛?不过就是认个错,兴许都不用...”
工人小声道,“到时候抓个顶包的上去不就得了。”
他有经验,看过一些报纸上的事,后来听人一说,知道有些猫腻。
“行了,吃饭就吃饭,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保卫科主任庞林走进食堂,招呼众人。
“不要过多聚集,也不要说闲话。”今天陈勇厂长找他谈话,让他注意不要任由一些不好的风气思想腐蚀工人们。
他脑子活泛,一点就通,自然知道厂长的意思,这就赶着来灭火。
毕竟,有些事情是越说越激动,越说人越团结,还是得分散处理,不能让大家拧成一股绳。
保卫科长的到来确实有用,食堂瞬间安静不少,没人再高声议论这事儿。
不过广播站里的声音也清晰了起来。
“最后一个读报内容是日报上的一篇贪污腐败案。邻市火柴厂的财务科长勾结采购办主任做假想账,收取贿赂,采购劣质木材,最终导致生产的大批量火柴不合格,给火柴厂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使得工厂工人工资发放也受了影响...”
梁宝珍的声音清脆,字正腔圆,念着报纸上的贪污腐败案时语速不急不慢,只在案件给工厂造成严重经济损失以及影响工人工资发放那里做了重音强调。
刚刚安静下来的食堂立马又躁动起来,大伙儿议论纷纷,都担心陈思明把厂子给搞垮了,到时候也影响自己的工资。
工厂是成千上万工人安身立命的地方,谁要是影响破坏了工厂,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瞎议论什么呢?吃了饭赶快点回去上工。”
“凭啥不能说?陈思明在厂里搞事还不让我们说了?”
“要想搞破坏我们可不答应,不行就找革委会去,再不然给中央写信!”
“真是!”保卫科科长又嚷嚷几句,竟然镇不住场,只能先回去,找厂长商量对策。
厂办广播站一直有主题安排,最近两个月便是由陈勇拍板定下的思想风纪宣传,有整肃生活作风宣传,投机倒把打击宣传,贪污受贿处罚宣传,主题定下来,梁宝珍自个儿去找报纸内容,通过广播进行思想宣导。
不过今天,陈勇正在办公室和厂里三个领导谈话。
屋里门窗禁闭,四人心思都在陈思明的事儿,只听到外头有惯例的广播声,没注意说了什么。
陈思明今天还没来厂里,竟然找不到人,陈勇脸色铁青准备先稳住舆论,一方面让保卫科科长出面,一方面尽量把事情摘出去,毕竟虎毒不食子,儿子再混账也是家事。
刚和几人说完话,准备调查此事,转头又让秘书小方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