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徽若满眼难以置信,她根本就来得及没下药。
鹿鸣珂搂住向后?栽倒的羽徽若,已然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你喝了这汤?”
羽徽若尚未想通自己的甜汤怎么掺了剧毒,她口中断断续续吐着血,虚弱道:“来之前尝了三口,就三口,没有多喝。”
“殿下!”流觞推门?冲了进来。
他本站在门?外,等待二?人和?好,和?好没等到,反听见?二?人又?闹起脾气,桌子一个拍的比一个响。他摇摇头,直叹这两人真是对冤家,刚要?堵住耳朵,就听见?碗碟摔碎的声音了。
“去请医师。”鹿鸣珂抱起羽徽若,放在床榻上,一股绵柔的灵力输进她的体内,将毒素逼了出来。
“疼。”羽徽若腹中绞痛,像是有只大手在扯她的肠子。
这疼痛叫她恍恍惚惚,仿佛回到了为修炼凤凰真灵试药的那三年。
她整个人神志不?清,口中喊着疼,眼角裹着泪雾,伏进鹿鸣珂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身:“白梨,我疼。”
“很快就不?疼了。”鹿鸣珂的灵力在她的经脉中游走着。
“我真是没用。”羽徽若疼得糊涂了,没有听出鹿鸣珂的声音并非白梨,她闭着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试了那么多药都不?见?效果,姑姑是不?是把?我这颗蛋和?旁人的弄混了,其?实,我并不?是羽族帝姬对不?对?”
“试药?什么试药?试什么药?”
“为什么吃了那么多药,都没法?唤醒我的凤凰真灵。”羽徽若的眼泪很快就染湿了鹿鸣珂的衣襟。
鹿鸣珂嗓音发紧:“你不?是已经化出翅膀了吗?”
当初,高楼上他亲眼所见?,她展开五彩斑斓的翅膀从他手中飞走。后?来,天渊下,是她扇着翅膀抱着他飞了上去。
她不?肯展翅,从城楼上跳下去,那时他以为她抱着必死的决心,用羽人最残忍的死法?,玉碎香消在他眼前,报复他的狠心绝情。
“没有翅膀。”羽徽若呜呜咽咽。
“怎么会没有翅膀?”鹿鸣珂像是被人狠狠一棍子敲在了脑门?上,他握住羽徽若的手,强行将她从怀中撤离,压在榻间,“你不?是吞了赤丹神珠吗?”
羽徽若腹中仍旧绞痛,四肢蜷缩起来,眼睛闭着不?肯睁开。
“初初,你乖,告诉我,赤丹神珠在哪里?”鹿鸣珂已隐隐猜到真相,他低声哄着,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耐心和?温柔,“告诉我,赤丹神珠去哪里了?”
“不?能说,我不?能说。”羽徽若摇着脑袋,满脸拒绝的表情。她再迷糊,再痛,依稀记得这个秘密关乎天下苍生,绝不?能让那个人知道。
不?能那个真正拥有赤丹神珠的人知道。
“不?要?逼我。”羽徽若哭得更凶,她只知道,她哭的大声,这人态度就会软下来,她把?三分疼痛愣是夸张到七分,眼泪混着假哭,委屈至极,“我好疼,真的好疼,你别问了。”
她都疼成这样了,鹿鸣珂哪里再逼得下去,他施了道术法?,将她送入睡梦里。
流觞带着医师急匆匆踏入殿内,医师赶紧为羽徽若诊断。
羽徽若体内的毒已被逼了出来,多亏她身怀修为,不?是凡人,那毒没有立刻叫她毙命。医师开些药,为她养身子。
鹿鸣珂将羽徽若留在自己的殿内养伤,命流觞去查甜汤被下毒的真相。
流觞领命,退出屋去。
鹿鸣珂疲惫地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昏睡的羽徽若。
羽徽若脸色已有所好转,深陷睡梦里,乖巧地像只小猫。
鹿鸣珂阖上双眼,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一时是冰天雪地的莫愁山,一时是煞气汹涌的天渊,忽而又?铺开十里红妆,烛影摇红间,利箭穿透他的胸膛。
每一个画面?里都有羽徽若模糊的影子,画面?快速翻转,最终定格在一幕——少女双眼含泪,将赤丹神珠放进他血肉模糊的胸膛里。
鹿鸣珂猛地惊醒,坐直了身体。
帐内,羽徽若安安静静地睡着,琉璃灯的光晕照出她恬淡的面?容。
刚才那些是他曾经历过的记忆?
鹿鸣珂按住自己的心口,那里,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
羽徽若跳下城楼后?,他不?是没有起疑过,赤丹神珠不?在她身体里,只是,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想要?验证刚才的记忆是真是假,很简单。
他掌中灵力凝出一把?刀锋,拨开衣襟,毫不?犹豫地刺穿自己的胸膛。
血珠争先恐后?,染红他的衣裳。
濒临死亡的感?觉再熟悉不?过,黑暗一寸寸蒙上他的双眼,吞噬他的意识。他垂下了脑袋,呼吸越来越轻,直到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
灯花“啪”的一声爆开。
鹿鸣珂撩起眼皮,漆黑的眼珠子转动着,垂眸看自己的心口。
死而复生的奇迹,证实了他的猜想,那颗用来化出翅膀的赤丹神珠,被羽徽若放在了他的身体里。
鹿鸣珂无声地笑了起来,笑着的同时,眼角溢出一滴滚烫的泪珠。
不?是他一次次福大命大,死里逃生,是有人垂爱他,用羽族和?三界苍生的命运,押了生命中最大的一次赌注,予他不?死之身。
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初初,更是早已清醒身为羽族帝姬的羽徽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