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对面半条手臂有纹身的男人笑说,“靳谈,你这还是第一次啊?”
话音刚落,靳谈的目光落在她脸颊上,然后往下瞥了眼她的衣服,冰块滚过的喉咙有些发哑,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刚下课就过来?”
“嗯,不然呢?你也没早说。”周棠坐下也不局促,既然来了,她也不是那种藏着掖着的性格。
靳谈今天穿了件白灰色的T恤,上面只有简单的字母,看起来毫无意义,可怎么也掩盖不住他面上的灰沉和落寂。
就仿佛同他这个人,同他的行为一样,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他们这桌玩的是扑克,两套牌的背面是暗红底花纹缠绕着一株绽放的,猩红的虞美人,妖冶浮动,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沉沦。
其中带着金属项链的男人问她,“小美女,你会玩吗?一起?”
周棠看过去,没说自己会不会,只坦然看着面前发过来的牌,摸着桌面拿起来,侧着下巴张口问,“怎么样算赢?”
在座好几位笑起来,兴许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很简单,谁手里剩余的牌最多,谁就喝酒,当然率先打完的人算赢,赢的那位有权利指定输家做什么样的惩罚。”
靳谈睨着眸子,看着她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活力,有些意外,马尾扎起露出的脖颈在光下显得又白又脆弱。
在这群乌烟瘴气中,此刻只有她,灵动无暇。
他轻笑声引起了周棠的注意,视线略过去,是他招呼来服务生,低头示意,“给她来杯柠檬气泡水,少加点儿冰。”
“我靠,靳谈,你……好歹这也是酒吧,喝气泡水,也是真行。”有人提出异议,但也没认真与他较劲,默了默,男人给自己找台阶,“不欺负你的人,就当是新手福利。”
周棠瞧得清楚,尽管靳谈看上去是这里年龄较小的,但这些人似乎对待他很不一样。
靳谈举杯撞过去,抵着侧颊漫不经心地说,“她未成年,喝不得酒,算我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护犊子的意味,周棠思考一下,才后知后觉他那句话大概是在说——她要是输了,她的酒全都由他喝。
周棠有些不满,对男人嘴里那句“你的人”嗤之以鼻,不慌不忙地看着靳谈,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的声音吐槽,“你这是搞哪出?”
“你为什么要来?”
靳谈弯着身子靠近她,烟味酒味混合着扑鼻而来,发梢蹭过她的颈子,嗓音暗哑磁沉。
两人的姿势暧昧极了,有女生看向周棠,眼里满是好奇与探究,还夹杂着少许的羡慕。
周棠下意识想反驳是他让她来的,又发现不管怎么说,她都来了,不是吗?
周棠按压着胸腔里一闪而过的悸动,他腰背稍往后靠近软枕,慵懒随性,唇边依旧是直白坦诚的笑容。
她不经细想,如果不是灯光照射着,这里昏暗隐蔽,要是出去,他也会这样笑吗?
他的睫毛弧度微弯着,扑克牌在他手里转了个圈重新回到正面。
眼睛一眨,刚才的淡然顷刻间消散,轮到靳谈出牌,摆过去,划开,一排同花顺,就这局,他手里的牌已经用掉了一大半。
就当在场所有人已经快要为靳谈成为第一个赢家欢呼时,接下来的几轮,他的牌再也没有出手过,打到最后,赢的是对面穿着交叉细吊带长裙的女生,她笑得眼皮上的眼影愈发闪耀。
她自然地耸耸肩,语气很娇很媚,“真不意思啊,运气好,这场我赢了。”
周棠看过去,几个人手里剩余的牌都不多,只有靳谈,他只打过一次,现在还拿着有点厚度的扑克,轻扣在桌面上。
他输了。
靳谈薄唇轻启,嘴角被液体润湿过,微红发亮,他输得起,淡淡道:“这次喝几杯?你定。”
那女生忙伸过去按住他要再举杯的手,有些急,“哎哎哎,谁说要喝酒了。”
正好奇她要说出什么惩罚项目时,她红着脸咳嗽,“就选在场的一名异性,亲一下。”
周棠盯着女生轻轻放在靳谈手背上的指甲,亮闪闪的,上面还有粉嫩的碎钻,与她的眼影搭配融合,风格审美挺一致的。
再看她身边的男人,脸色也没沉,看上去对自己的女伴也没关切之心,有点像组局中大家玩得很开的感觉,说不定也并非是什么女朋友。
惩罚确定好,起哄的多过沉默的,周棠就是沉默的那位,其余的女生看着靳谈的方向,脸上更多的是对他选择的期待。
所以,他会选谁呢?
静止半晌,靳谈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也没动,等他转过身,周棠感觉面前拓下一片阴影。
背着光,她看不清他漆黑的眼眸里盛着些什么,只隐约觉察到有温热的呼吸擦过耳畔,看到他在逆光里线条凛冽的下颚骨,或许是他的唇舌贴得太近,她的心狂跳退缩。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有了醉意,恍惚中,周棠只听得见一句话——
他勾着心弦的尾音,低沉缱绻。
他问她:“给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