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下车,陈倾时。”宋枳嗓子已经很哑,手指挂不住玻璃,整个背和玻璃墙几乎是九十度的角,“好累。”
陈倾时捋过她耳边的湿发,“美女,我们这儿中途不停车。”
“或许可以更换你的坐车姿势。”
他话音刚落,宋枳感觉自己整个人被翻过来,刚刚与地面几乎平行的背脊现在反而紧贴着留着蒸汽水珠的玻璃墙。
物理老师说得对,增大了摩擦面积,似乎阻力确实变得更强了。
在背部频繁地与玻璃表面摩擦时,她也没有滑落的迹象。摩擦的声音在水流声中显得微不足道,像这方小小空间里的情人呢喃,是没有第三人能听到的。
宋枳感觉自己像是坐上了一辆,永不止息的。
不知开往何处,也不知何时停下的过山车。
……
宋枳第二天早上醒的很晚,直到被太阳光晃得不得不睁眼才起床。
昨晚窗帘只拉了一层薄纱,根本挡不住这样的夏日。风悄悄吹了些进来,让宋枳渐渐清醒。
她是有拉窗帘的习惯的。那昨晚,是为什么没拉厚窗帘呢?
宋枳愣愣地看着外面发了会呆,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身上的酸痛,而后所有裹在混沌里的记忆都慢慢回笼了。
还不是陈倾时这位驾驶员一路开上高速公路,从浴室开到了阳台边。
酒店是高层,对面就是美丽的河景,夜晚的河景是很好看的。
——陈倾时貌似就是这么骗她过来的?
宋枳揉着破皮的嘴角,想起他的话。
“夜晚的河流像柔软的绸缎,细碎的星光洒在河面,月光织就一首清扬的散文诗。”
“我的小枳不能错过这样的美景,我来做那个朗诵诗的人。”
宋枳确实看到了漫天繁星坠进河水,如织月光绘就星辰,看到她颤抖时与她一同颤抖的圆月,听到她跟哽咽时同样哽咽的夏风。
陈倾时也确实朗诵了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当时宋枳被陈倾时搂在怀里,他近距离地注视着他浅棕色的眼睛,浅淡的棕色里泛着玻璃水色,像块打磨过的虎眼石,让人怜惜,让人珍视。
宋枳当时抚着陈倾时的长睫,轻轻吻了上去。
明月没有装饰我的窗子。
你确确实实装点了我的梦。
在每一场幻想绘就的绮丽梦境里,每一场都有你。
后面的事宋枳记不太清了,总之似乎是她没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于是阳台沦陷为第二战场,导致宋枳入睡时间再次被迫延后一个小时。
宋枳抬手去揉酸痛的腰,却摸到了搭在她腰上,让她至今为止寸步难移的罪魁祸“手”。
陈倾时还没醒,上半身光着,身上偶有几处被抓出的血痕。
宋枳脸一红,仔细查看后发现,脖子上居然也有一道!
这个位置,这个长度,这个颜色,实在是太不清白了。
宋枳准备更仔细观察时,陈倾时悠悠地睁开眼,嗓音沙哑:“没够?”
“……乱说什么!”宋枳一开口,哑得像只小鸭子,“你去看看脖子。”
“吻痕吗。”陈倾时颇不在意地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哦,这点伤算什么。”
宋枳:“那别人看见了问你,你怎么说?”
陈倾时翻了个身,又把人搂进怀里,语气惫懒,“小猫挠的。”
“我家有小狗和小乌龟,多养只小猫很正常。”陈倾时慢悠悠地捞起宋枳的手,亲了下,“小猫没劲儿,挠人不疼。”
宋枳喉咙痛,懒得和陈倾时计较。
反正到最后她也说不过他,反正陈倾时最后都会听她的。
宋枳一瘸一拐地下床,慢腾腾地朝卫生间挪,准备洗漱完毕后回家看看自家爸妈怎么样了。
深夜,妙龄女儿跟着高大男子外出,前往酒店办理住宿,一夜未归。
每一个字听起来都像是社会新闻头版头条,宋枳想着,爸妈现在应该急坏了。他们肯定在想方设法和自己取得联系,说不定这一会儿手机已经被呼叫得耗光电量。
没准等到重新开机时,她就发现上面弹出微信和短信消息就用了五分钟,来自宋父和宋母的几十个未接来电,甚至还有病急乱投让俞可可给她打电话的十几个未接。
陈倾时的手机上也许会有闻越的未接。
路过茶几时,宋枳瞟了眼手机。
检测到人脸路过,屏幕瞬间亮起——电量百分之八十九,那张陈倾时水彩画像为底图的屏保上,除了几个app的推送广告外,再没有任何消息。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无人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