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礼拜……好像是帮一个欢唱店看风水的样子,不过自己到底推销对方什么东西来着?柳临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大哥,先别生气啊!你那边是出了什么状况?搞不好我能帮你售后服务。」
「干!还装!老子这边都死人了还在那边——」
「不然这样好了,我明天带人去你那边再看一次,要是有什么问题当面好好谈。」
不等对方回应,柳临就直接切掉通话,手机离开耳边的时候,她还隐约可以听到对方开始问候自己祖宗十八代。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可能是因为作贼心虚的关係,很多做黑的人都信这方面的东西,透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关係总会找上柳临;而骗这些人钱是容易,但风险也相对高,因为这样,以前刚开始入行的时候她可是没被少打过。
为了总有一天不被默默埋掉,她必须要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柳临在切断通话的下一秒,立刻就传了那个欢唱店的地址给通讯录上的某支号码。
那支号码柳临从来没拨通过,应该说对方不允许自己打过去。简单来说就是处理这种状况的专家,至于怎么处理、如何处理她完全不知道,柳临只知道对方好像姓蓝,专门帮她介绍工作的万能仲介,只要每次拜託他们绝无后顾之忧。
只不过,处理费是对象案子的两倍。柳临在心里掐指一算,就知道这回稳稳地赔了;看着传出去的讯息框叹了一口气,虽然今天赚的全部赔光,不过总比自己被拖去灌水泥要好得多。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这位先生的家属吗?」
柳临抬起头,不知何时一位身披白袍的医生站在自己面前,隔着镜片那双眼有着柔和的眼神和些许疲态。
「不是,我是昨天在路上帮他叫救护车的人,那时只是路过而已。」
「这样啊。」医生微微蹙眉「因为这位先生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也没有手机,所以联络不上他的亲友。警方那边好像也调不出什么纪录,想说问问看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抱歉,我也不认识这个人,只是刚好看到他躺在路边。」说到底柳临一开始连对方是男是女都搞错,今天会跑来也只是心血来潮。
「好的,谢谢你。」医生有些为难地笑了笑「那可以麻烦你留个手机号码吗?当然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柳临倒是无所谓,只要别妨碍到自己工作就行,遂直接报了一串号码;医生则是把号码记下后,道个谢就离开了。目送医生逐渐远去的背影,柳临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望着床上那人双眼紧闭,穿过玻璃窗的冰冷光线让他的脸庞更显苍白,暗忖似乎帮不上什么忙,柳临索性离开了医院。
忽地,就在柳临踏出医院大门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忽然涌了上来,那种感觉紧紧钳住她的双脚,好像有什么东西让她无法前进,让她一个踉蹌往前摔;那瞬间她感觉心脏好像提到了嗓子,又好像没了心跳一样,整个人晕呼呼的。待柳临回过神,她就发现自己跌坐在医院的大门口,屁股传来阵阵钝痛,四周的视线全聚集到自己身上。
值班的护士连忙走到柳临旁边,一面询问有没有怎么样,一面将她拉了起来。柳临一语不发地任由对方把自己扶起来,没有回应护士的询问,就这样瞪着双眼直视前方。
之所以这么震惊,是因为柳临有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那是远比几天前在草丛望见那隻脚时,还要更加强烈的感觉。
*
柳临没有任何灵感,当然也没有阴阳眼什么的,说白了就是个麻瓜。
从前,模糊的童年记忆中,她记得自己的父亲似乎有着百发百中的算命能力,人们都认为她的父亲能看见『天机』。那时她听一些叔叔阿姨跟自己说,灵感或是道行之类的好像会遗传。如果照这样讲的话,柳临觉得自己肯定没有遗传父亲的天分,遗传到这份天赋的八成是另外一个。
硬要说的话,柳临还是有遗传到一点点,当然不是阴阳眼,她活了二十一年都还没有看过鬼。能够称得上有那方面能力的,大概就是她的直觉好像比普通人稍微准一些。
而且只有对坏事的预感是百发百中,好的几乎没准过。
更悲惨的是,柳临的预感只能知道有坏事发生,但不知道是哪种坏事。像是出门的时候如果突然预感降临,她也不会知道这一趟出去是会出车祸还是会被抢劫,是那种有跟没有一样的预感。
只不过刚刚在医院感受到的又有些不太一样。平时『预感降临』的时候,顶多就是晕一下——事实上她有些难以形容那种感觉,那种就像是意识忽地抽离身体一样的感觉——然而像方才那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自己意识的感觉,她还是十年来第一次感受到。
「老师、老师啊,你看这个到底是怎样啊!」欧巴桑焦急的声音让柳临猛然回过神,她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幢狭小的老旧公寓里。
「我女儿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一旁肥肉横生的欧巴桑眉头都皱在一块「以前都乖乖的欸,为什么突然会开始不回家,是不是她房间的风水不好啊!」
为什么会这样?柳临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开始好奇这个欧巴桑怎么连小孩叛逆期都可以联想到怪力乱神的东西上面,难道对方的脑回路都只能想出这样的答案吗?
不过,罢了,柳临只要能赚到钱就行了。她煞有其事地在女儿的房间走了一圈,房间算是整齐,书桌旁摆满了一些看上去可爱却毫无用处的小玩意,几乎佔去桌面大半的空间;从房间布置和书架陈列的书籍物品来看,欧巴桑的女儿正值国高中年纪。
最后柳临停在女儿的书桌前,沉着嗓子道「我想,原因出在书桌的位置上面。」
「书桌?」
柳临故作神秘点点头,指着书桌前面的墙壁「这书桌刚好摆在向阴处,你女儿长期坐在这边念书,凝聚了不好的气,刚好这样的佈局让不好的气出不去,就这样积在这里,久了不只性情大变,还会伤了身子。」
「这样喔,啊要怎么办啊?」
「其实只要让书桌换个位子就行,不过念在你是为人母亲一片为孩子着想,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更好的方法。」
「什么方法啊?」
「这方法说了倒是无妨,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心思去执行了。」柳临看着女儿的书桌,刻意叹了一口气「看你女儿的房间,这气场可是大富大贵的命,只不过尚未开窍,需要一点方法来当助力。」
「老师,到底是什么方法快说啦!」欧巴桑被吊胃口吊急了「你说什么方法,只要是对孩子好的都可以试试看!」
柳临淡淡一笑「有这样的母亲着实是你女儿的福气,其实方法不难,只要掛上用朱砂画的朱雀图掛在墙上即可。」
「啊,朱雀哦?那个我老公以前刚好有啦!可以拿来……」
「只不过,那朱雀图必须是特定的朱雀图。」柳临咳了一声,打断对方的话「若不是硃砂画的就无法发挥效用,我刚好有个认识的师兄有这样的图,念在你我的缘分,说不定可以帮你问问看。」
「真的喔!歹势啊,劳烦老师了!」欧巴桑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遍问道「老师啊……你那图不会很贵吧?」
「不贵不贵,钱是收结缘的,原本那图是山海大师的作品,要价二三十万不等;我就跟你收三万块意思意思,结结善缘。」柳临同样也是眉开眼笑,虽然她压根不知道山海大师是谁。
「唉呦,这怎么好意思,大师多谢啦!多谢啦!」欧巴桑激动地握住柳临的双手,好似自己真的捡到了什么便宜似地。
柳临连忙陪笑,那当然是出自内心的笑容,心里默默数着钞票的笑容。
一阵夸张的寒暄过后,柳临和欧巴桑约定朱雀图到货的日期,便踏出如同蚁窝一样的狭小公寓。就在柳临带着轻盈的心情跨上摩托车,包里的手机很不识相地响了起来。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烦躁的情绪顺着那口气成了冰冷空气中的云雾。
柳临松开油门,迅速翻出手机,小小的萤幕上却显示着陌生的电话号码,柳临望着小小的萤幕踌躇了一阵,遂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