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年好奇地走过去,刚走过去便听到车内人的呵斥。
“你浑浑噩噩我管不了你,你过成什么样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别怨我这个当父亲的不尽责。”顾朝年反应过来是陆宵的父亲,自觉
地止住脚步。
陆宵蕴着嘲讽反问: "不按照你的想法过就叫浑浑噩噩,是不是我该跪下磕个头?"
陆业成深深地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曾经他对陆宵寄予众望,然而陆宵辜负了他的期待,成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你自己随便怎么过。”陆业成嗓音冷漠, "但裴朗的事不要再管,裴家人不是你们这些毛头小子动得了的,收起不切实际的想法。"
“看来是裴蕴和找你了。”陆宵忽然笑了下, "如果我说不呢?"陆业成的耐心似乎到了极限,重重关上车门,声音从车窗里飘出来。“那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黑色的轿车扬长而去,顾朝年望着陆宵伫立的身影,犹豫要不要上前。
陆宵冷不防转头: “早看到你了。”
顾朝年尴尬地走上去: “你真要和家里对着干啊?”
陆宵不以为然嗯了声,顾朝年劝: “你爸看上去挺生气的,这件事也要不了这么多人,要不你别管了。"
“喂。”陆宵伸手揉他的头, “我可是你们社长,哪有社长不管社员的?”
陆宵的声音恢复了漫不经心,可顾朝年知道陆宵是个很认真的人,把漫画社护在自己的羽翼下。顾朝年不由得问: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种性格很吃亏,认真的话会被当成玩笑?"陆宵静静思考了下: “是有个笨蛋这么说过。”顾朝年正想问是哪个笨蛋,陆宵忽然俯下身,视线与他平齐: "所以——"
"我喜欢你会被当成玩笑吗?"
顾朝年不由得僵住了,怎么会扯到这个话题上!
陆宵一直宝贝儿宝贝儿的叫,他没把陆宵的喜欢当真,更像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认真问喜欢你会被当成玩笑吗。
即便他意识到陆宵的性子很吃亏,还是无法相信对方喜欢他。
“走吧。”陆宵没有追问答案, “我们去买奶茶,我记得你爱喝乌龙雪顶。”顾朝年微不可察松了口气,他不想骗陆宵,又不想陆宵不开心。他匆匆向奶茶店走去,没听到陆宵望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
"原来我才是那个笨蛋啊。"
顾朝年聚
完餐回到家,望见桌上凉掉的饭菜,想起忘和顾尘夜说不回来吃饭了。顾尘夜坐在沙发上办公,看到他抬起眼皮: “舍得回来了?”
顾朝年自知有愧,把路上买的奶油泡芙递给顾尘夜: “我经过一家蛋糕店,闻到刚烤出来的奶芙特别香,怕你忙工作没吃饭,特意给你买了盒。"
顾尘夜不置可否: “是你自己想吃吧?”
小狗蹭了蹭顾尘夜: “想和男朋友一起吃。”
小狗蹭了蹭顾尘夜: "想和男朋友一起吃。"对方轻轻勾了勾唇角,接过他递来的泡芙。
两人分享着同一盒奶油泡芙,见顾尘夜的心情好转,顾朝年试探性开口: “对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顾尘夜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他忐忑不安道: “裴朗被立案调查了,受害人是我朋友,我们打算把裴朗送进监狱,还要让裴家不敢对我朋友动手。"
裴家会向陆家施压,肯定会向顾尘夜施压,他不确定顾尘夜支不支持他的做法。
尽管裴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顾尘夜还没和裴家翻脸,难免不受掣肘。
顾尘夜放下手中的泡芙: "这个时候知道找我了?"
顾朝年被问得不好意思,后脑勺忽然被按住,顾尘夜亲干净他唇上的奶油,旋即加深这个吻。
上方的顾尘夜长驱而入,津液从唇边渗出,不停分泌出更多,他被亲得晕乎乎的,攥紧对方后背的衬衫。
最后听到顾尘夜说了句。
"裴家那边我来处理。"
顾朝年以为的处理是拒绝施压,后来才知道是另一种处理。次日顾朝年醒来时,顾尘夜已经离开了。一座私人宅邸里,裴蕴和缓缓饮着茶,大红袍的香气静静浸染屋子。
裴蕴和望着面前的顾尘夜:“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被人诬告强|奸,他什么样的条件,会去胁迫一个从会所出来的鸭子?"
顾尘夜垂眼不答。
裴蕴和继续说: “你家的顾朝年还有陆家的小辈也参与其中,不管是受人蒙蔽还是什么原因,让他别继续了。"
顾尘夜这才掀起眼帘: “小辈间的打打闹闹罢了。”
裴蕴
和在人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听到这句打打闹闹,依然捏紧了茶杯。
虽然他对裴朗这个儿子不满意,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顾尘夜的亲侄子,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说是打打闹闹?
裴蕴和深呼吸了一口气: "小朗好歹是你侄子,他要是进了监狱,这辈子就完了!"
裴朗是他唯一的儿子,他自然希望裴朗接手家业,年纪小贪玩也没事,以后多历练历练就行了,可身上要是背了案子,接管裴家再无指望。
他见顾尘夜毫无反应,忍不住说: “你是不是还怨家里把你送走,你的命是找好几位大师批的,命里带凶,会给身边人带来不测,这些年家里也没亏待你,拉了多少资源?"
裴蕴和还要再说,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够了。"
裴蕴和听到声音回头,恭恭敬敬叫了句父亲。
裴明哲六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比实际更年轻,衣着很简朴,蓝灰色的中山装,眼神清亮,眯眼时如锁定猎物的鹰隼。
“闹成这样像什么话。”裴明哲呵斥裴蕴和, "一个儿子而已,进去了就进去了,又不是死了。"
裴蕴和清楚裴明哲的手段,相当畏惧这个父亲,立马低下头说是。
裴明哲转而看向顾尘夜: “今天找你倒不是为这件小事,我知道你在红港项目上元气大伤,之前就提醒过你,做生意不能太独,你吃肉,也要让别人有汤喝。"
裴明哲叫秘书掌来份规划书: “燕城不久后要建设新区,集团打算投入千亿资金开发,投入大利润高,看你愿不愿意共同开发。"
裴蕴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了眼裴明哲又止住了。顾尘夜接过规划书: "好啊。"
当顾尘夜离开后,裴蕴和忍不住问: “新区开发不是搁置了吗?”
的确有新区开发这回事儿,但新区选址有很大争议,比如往东拓展还是往南拓展,新区的面积到底有多大,会不会造成周边资源虹吸。
因此这个提案就搁置了下来,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裴明哲没否认。
裴蕴和一下子明白裴明哲的想法,这个合作明显是陷阱,诱导刚元气大伤的顾尘夜博一把,
最后输得倾家荡产。
"没必要吧?"裴蕴和不禁问。
顾尘夜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如果要让顾尘夜信真的会开发新区,集团势必会投入一大笔钱,他不理解这么做的意义。
“你还没看出来吗?”裴明哲失望摇了摇头, “他的野心不是一个海市能容纳的,等我哪天走了,你家主之位就易主了。”
裴蕴和立马道: "父亲身体康健,怎么会说走就走。"
裴明哲瞥了裴蕴和一眼: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支撑不了多久了。”
说起来他也是养虎为患,用顾尘夜刺激裴蕴和前进,可没想到顾尘夜的野心太大,把集团视为囊中之物,他不得不压下顾尘夜。
裴明哲懒得和裴蕴和说下去: "把小朗的事打点了,裴家丢不起这个人。"
裴蕴和听出裴明哲的言外之意,喉结滚了滚应声。
他父亲对孙子宠是宠,可要是裴朗影响到了裴家的声誉,只怕会毫不留情放弃。而顾尘夜坐在车上,盯着规划书嗤笑。
顾朝年上午去了学校,了解了下案子的进展。
侦查结果很不乐观,器材室的监控被提前取走了,案发现场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且裴朗不承认自己去过器材室,认为小支是诬告。
虽然立案不需要证据,但如果两个月内找不到证据会撤案。
器材室用来存放体育课道具,离运动场比较近,顾朝年找到冯远问: “23号晚上十点左右,你在器材室附近有没有看到裴朗?"
冯远刚训练完,用毛巾擦了擦汗水,毫不犹豫开口: "没有哎,我那天没来训练。"顾朝年没失望,这个概率太小了,没看到挺正常,他本意也不是问冯远。
“运动场离器材室比较近,你有空问问你队友,看他们有没有看到的。”
冯远一口应了下来,顾朝年转身走出体育馆。即将走出运动场时,他忽然瞄到门口粘贴的考勤表。
为了应对运动员找人签到的情况,考勤表上不仅需要签名,还要在上面盖手印,每个人的训练情况一目了然。
勤奋的天天签到,宛如一排鲜艳的小红花,偷懒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行空白里才找到
一天出勤的。
比如冯远。
这个月才来了五次,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休息,上一次恰好是23号。
顾朝年看着日期眯了眯眼,冯远都敢骗人了啊。
他倒回去问冯远: “你23号怎么没来训练,是有什么事儿吗?”
冯远明显支支吾吾: “还不是准备考试,要是门门不及格,我妈非杀了我不可。”
"你在图书馆待了一天?"
冯远赶忙点头: “从开馆学到闭馆,再学下去要吐了,我准备找学长借往年试题,希望瞎猫撞上死耗子吧。"
“那外面的签到是你梦游签的?”
冯远听到签到心里一慌,额头上渗出汗水。顾朝年猜到这种情况: “你不用想办法解释了,我知道你在骗我,那晚你看到裴朗了对吧?”
冯远结结巴巴解释: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有不能说的理由。”
"咦,还真被我猜对了。"
冯远闻言挠了挠头,他好像被少年吃得死死的。
他不敢再说下去,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你就当没听见好了,我真的不能出庭作证,教练找我有事儿,我先走了。"
顾朝年没有挽留冯远,因为瞧着对方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大概率会回来主动找自己。
他一个人走到啤酒屋,由于期末的关系,啤酒屋的人少了不少,翠绿的玻璃也显得有些黯淡了。管理者穿着汉服,见了他笑眯眯问: "顾老师又来出售番外吗?"
顾朝年正想说不是,管理员端来杯可乐: “开个玩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顾老师是来挂悬赏吧?"
顾朝年点了点头,管理员指引他: “请到二楼悬赏室。”
顾朝年挂完悬赏走出啤酒屋,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望见一张清冷的脸,顾明鹤递来个食盒: "你这两天辛苦了,我让张姨炖了参汤。"他说了声谢谢接过食盒,随口问了句: "顾泽不知道我和裴家对着干吧?"他猜想顾泽不知道,否则早找来学校了,谁知顾明鹤否认: “爸爸上午知道了。”他还来不及意外,顾明鹤看出他的困惑,
从容不迫解释: “我已经说服他了。”顾朝年更困惑了: “哥你怎么说服的?”
没有比顾泽更胆小怕事的人,不对,不能说顾泽是胆小怕事,应该是逆风局怂,顺风局上嘴脸。对上裴家明显是逆风局。
顾明鹤揉了揉他的头: “因为我告诉爸爸,年年是个很好的小朋友,会讲义气为朋友出头,为什么不支持呢?"
顾朝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没有没有。
顾明鹤的手逐渐往下,细长的手捧起他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说: “在我心里,年年就是很好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