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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2 / 2)

陈慕的声音紧接着从那端传来,"老太太歇着了?"

“没呢,牛道婆来了,在说话呢!”小丫头又回,一面有意将他引到另外一边去,生怕他绕过花障到这头来。

周梨们在外面行商如何抛头露面她不管,但是到了陈家这院子里,规矩是要讲的。

陈慕那里听得牛道婆在里面,发出一声嗤笑:"那骗人的老东西这次又拿什么把双戈来骗老太太的银果子?”

“奴婢如何知道,二公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奴婢领你到这头喝茶。”那丫鬟应着,要请他去对面的小亭里去。

哪里晓得陈慕却是透过花障看到了妹妹的衣裳影子,只朝小丫头挥着手,"不必了。"然后拿着手里那木头玩意儿几个大步子就饶了过来。

小丫头拦都拦不住。

他却是已经见到了和陈茹坐在这花障下面的周梨和王洛清,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小周掌柜过来了。”王洛清他是第一次见,只朝对方点了头,然后便很自然地坐下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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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小周掌柜又不似你们这种扭扭捏捏的。”他说着,自己就要伸手去倒茶。

好在这时候,有丫鬟来请:“老太太叫小姐带着周姑娘她们过去。”

得了这话,陈茹匆忙起身,领着周梨和王洛清进去了。

见着光景,陈慕无奈地摊了摊手,"得了,老太太叫她们几个花儿一样的姑娘家围着,怕是没得功夫理我了。”然后自己喝了口凉茶,又拿着自己的木头玩意儿走了。

又说老太太这里见了周梨她们,果然是开心,还喜欢听周梨说外面的事情,兴致来了,也不愿意午睡了。

也是这般,周梨她们在陈家这里坐了一个下午才回去。

都是下午了,周梨也不打算去铺子里,倒是想着这快到月底,早前说好了给正方脸把殷十三娘的契约送去。

于是便和王洛清这里告辞,与殷十三娘一起去牙行里。

等出来时,还未上马车,便听得有人喊,回头一瞧竟然是那陈慕。

“小周掌柜,巧了呀。”他笑意盈盈地走过来,手里提着一只鸟笼子,但是里头关着的,并不是什么鸟雀,反而是一只木头鸟。

他见周梨盯着自己的鸟笼里瞧,不禁笑着将鸟笼子递上前去,"都说你见识广阔,但我敢打包票,你定然是没见过会飞的木头鸟。”

说罢,只将那笼子门打开,那木头鸟竟然是真的就从中飞了出来,在他头顶盘旋一回,便又重新回到笼子里去。

周梨虽说是在自己那个时代什么先进科技都见过,但也一时没看出这木头鸟飞回去是个什么原理,一时也觉得十分有趣,“倒有几分意思。”

“那是。”陈慕满脸得意。

“哪里得来的?”若是有的卖,回头买一只给安之玩耍去。

“这东西可没得卖,是我花了小半年才做出来的。”说起这个,陈慕就更是自豪了。

周梨闻言,面露惊色,“你做的?”

“你不信?”不过陈慕想着爹娘祖母他们都当自己是个纨绮,自己喜欢做这些东西玩耍,在他们看来就是不务正业,没少叫劈头盖脸的骂。

于是想着,怕是周梨也这般瞧不上自己了。

没想到周梨眼里除了惊喜之

外,还透着几分惊喜,"想不到你竟然有这般的本事,实在是了不得。”

不过陈慕一时也不大确定周梨是真的夸自己,还是在讽刺自己。毕竟在众人所看,自己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主儿。于是盯着周梨看了片刻,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便问:"你当真喜欢。"

“自然喜欢,也觉得你做得极好,可是找那师傅学过?”

这下陈幕可以确定了,周梨果然没有轻看嘲讽他的意思,一时也激动起来,颇有些遇着知己的意思,但又想到周梨终究是姑娘家,也不好拉她,不然指定要喊着她一起上酒楼喝一杯才是。

听着她问,一脸苦笑:“哪里有什么师傅,我爹要是知道我弄这些玩意儿,非要把我的腿打断不可。”又见周梨喜欢这木头鸟,只连带着笼子也一并递给她,“正巧我发愁这东西放在哪里才好呢,免得叫他发现给我一把火烧了去,若是喜欢,送你便是。"

这于周梨实在是意外之喜,但又觉得白拿不好,可给他银子又不妥当,只想着回头将自己淘回来的那本鲁班杂说旧书送给他。

当下只朝他道了谢,见暮色又来了,便上车告辞离去。

殷十三娘早就觉得这木头鸟有几分意思,只不过刚才不好凑上前去,如今见在周梨手里,那陈慕又已经走了,便立马就朝周梨喊道:“姑娘快给我瞧一瞧。”

然后便要去打开笼子。

周梨也不知道这木头鸟飞出去后,可会像是之前那般飞回来,此刻是有些后悔的,该同他问一问才是的。于是这小心翼翼的将笼子拿进车厢,"我怕飞走了,你进来瞧。"

殷十三娘也是一时玩心大起,忙在路边将车停下,脑袋钻进马车里:"快放出来。"

然后马车里,一时只听得咳咳哒哒的,两人的发鬓一时乱成鸟窝一样,那木头鸟却是没有一点进笼子的意思。

最后两个人跟那疯子一般,在那马车里扑蝶一样,才将木头鸟给塞进笼子里。

等抓进笼子里后,周梨才一脸疑惑地看着殷十三娘:"你不是会功夫么?"

殷十三娘像是才想起来,但是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另外一只袖子,“一只手,施展不开。”

周梨扯了扯嘴角,见她那乱七八糟的头发,想来自

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这木头鸟在自己头上掠过好几次,只伸手顺了顺头发,“你也收拾一二。”

随后从车壁上拿下小镜子递给殷十三娘。

两人这样一闹,也耽搁了好一阵子,回了家里去,只拿这木头鸟更当宝物一般,但是想起马车上的光景,却是不敢再放出来。

可这不放出来,她二人的话大家如何也不相信,周梨没法子,只能给打开笼子。

于是笼子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那木头鸟像是忽然活了过来一般,煽动着翅膀,直接从窗户里飞了出去,就再也没了。

一干人等只眼巴巴地看着那黑漆漆的窗口,半响才反应过来,不晓得谁大喊了一声:“鸟!鸟跑了!”于是鱼贯涌出,纷纷跑去院子里找鸟。

哪里还有什么鸟?除了苍穹里那一轮月亮,就是墙角映出来的几根树枝。

“谁要看的?这下可好了。”周梨欲哭无泪,这鸟自己都还没研究透,也还没来得及给白亦初看呢!

但是大家不死心,打着灯笼也要在各个院落里找。

只是飞走的鸟,哪里还能跑回来?

终究是唉声叹气去休息。

哪里晓得翌日一早,林冲才开门,就见一面生的玉面郎君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只鸟笼子,笼子里关着的,林冲觉得怎么像是那昨晚跑出去那一只。

一时只瞧着那木头鸟看,“这位公子,您这是?这鸟?”

陈慕展眉笑道:“你家小周掌柜在么,昨儿忘记同她说了,这鸟儿身上是有机关的,她怕是早慌了神吧。”

林冲一听这话,方晓得他是陈大人家的二少爷,登时也不敢怠慢,只急忙请到厅里去奉茶,又喊了自己的女人何娘子请周梨过来。

院子里的周梨听说陈慕将木头鸟带回来了,心里又惊又喜,“叫他等我一会儿。”一面匆匆去书房里翻找,将那本鲁班杂说拿出来,才去见陈慕。

陈慕这会儿已经将笼子打开了,那木头鸟从笼子里出来,竟像是个活物一般,站在他的肩膀上,可将那林冲夫妻俩都看呆了神,只觉得万分奇妙,甚至都忘记将卤菜摆上柜了。

这厢听得周梨脚步声传来,夫妻俩才去忙。

“这是昨晚那只么?”周梨一进厅就问,一面盯着那木头鸟看,想要认一认,究竟是不是同一

只。

如果是的话,那也着实太过于奇妙了,它竟然知道要飞回去找陈慕。

陈慕也是哭笑不得,"自然是,幸亏那会儿我已经回房了,若是早一步,便直接飞到那饭厅里去找我,叫我爹瞧见了,少不得打我一顿。"然后将木头鸟拿给周梨,朝她指了指翅膀下的几处机关,“这几个机关,你重新设定一下,往后飞出去了,也会认家飞回来。”

周梨觉得越发奇妙了,见那些个机关,一个是能乖巧地停在自己肩膀上,或是直接飞出笼子等。

也是由衷夸赞:"你也太了不得了。"一头想起自己的鲁班杂说,"这是我淘回来的,也不知是真假,你且拿去瞧,若是真的你便留下,若是假的你只管扔了灶火里做柴烧。”

听得是鲁班杂说,陈慕自然是欢喜,只忙接了过去翻看,不过瞧了两页,就激动得要命,“你这是哪里得来的?竟是真的,你不晓得这书,我找了好几年,都快以为怕是个传说,没想到竟然是在你这里得来了。”

一时又问周梨,要如何感谢才是。

周梨已经调好了鸟儿的机关,正让鸟儿自己飞进笼子里,听得他的话,“有什么可谢的,什么东西都要放在有用人的手里才能体现他的价值,你既是会这一门手艺,自己又喜欢,你便拿去。"

又指了指那木头鸟,“你若是有心,往后还有这样的玩意儿,只管拿给我来。”

陈慕满目红光,激动地站起身来想,要去拉住周梨,又觉得男女有别,“你,你真是我的知己好友,今儿我也不管了,就算是什么天王老子来了,我都要认下你这个朋友,往后你有什么事情,只管招呼我一声。”

一本书换个朋友,倒也是值得的。

他又因得了这一本书,欢喜得很,只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地方做实验,便忙回去了。

只是不多时又去而又返,可怜兮兮地朝周梨央求着:“小周掌柜,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吧。”

"怎么了?"周梨这会儿已经将木头鸟带到后院去,且又教了若素安之兄妹俩怎么调试机关。

陈慕将书卷打开,“这里头的都是大件,若是小件,我在家里偷摸还好。”

周梨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哦,你若不嫌弃,你去云记铺子后院,那边还堆

放了不少闲置的木料,我叫人给你隔个棚子出来,你自己在那里研究便是。"

陈慕果然是那种不拘小节的人,一激动就要上前将周梨当兄弟抱起来,不过叫殿十三娘先一步拦住了。

反而叫他有些尴尬,但面上的欢喜仍旧是难掩,"小周掌柜,我那话不是同敷衍你的,往后你有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找我!"

周梨心想哪里有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一头又好奇,他是不是哪里都去许这样的承诺?

因此也是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只是许久后,他将那鲁班杂说上的物件都一样样复原,甚至用这些东西救了大家的命,果然像是他如今所言一般,以周梨马首是瞻,周梨才信的。

也猛然反应过来,他那些话是真心发自肺腑,只因他的喜好钻研,旁人都当是不务正业,只有自己理解他认同他,也没有一点犹豫就给他提供了钻研的场所。

不过陈慕此后时常出入那云记商行,倒是叫陈夫人起疑,以为他是相中了周梨,只气得哭了一回,和陈茹说:“你二哥这个混账东西,天天跑去云记作甚?我倒不是没有说阿梨哪里不好,可阿梨是有未婚夫婿的,人家两个感情又极好,他做什么不好,跑去在人家中间横插一脚,我如何生了他这样一个玩意儿出来,到底是作了什么孽?”

又怕老太太那里晓得给气着,只叫人瞒着。

陈茹也是惊呆了,将这话信以为真,寻个了机会出门来找周梨,一见了周梨就给周梨道歉,"阿梨对不起,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二哥竟然是这般混账,你不要理会他,等过些时日,我娘找个机会,将他送到我大伯家那边去,这样也还大家一个清净。”

这话倒是叫周梨一脸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起了误会?"自打那陈慕在云记后院,周梨就很少过去了,再说柳相惜又在,账目的问题是一点不耽误的。

她这一阵子又和正方脸做起房子的生意来了,很少去那头了。至于陈慕在云记研究那鲁班杂说的事情,她也同白亦初说过,还将那鸟儿带去给他瞧。

然后就再也没有能给带回来,被小狮子给据为己有了。周梨没法子,怕回家安之问起,又让殷十三娘去云记那边帮自己同陈慕说一声,劳烦他再给帮忙做两只,也给若素一只玩耍。

这些活儿

都是陈慕从前自己研究出来的,如今有了这鲁班杂说,好似如虎添翼,从前要花上许多时间做出来的木鸟,眼下只需小半月就好了。

连白亦初晓得了,都忍不住夸赞他是个人才,偏这本事却是不叫世俗认可,总觉得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周梨却想,他这本事可不小,若是真用到军事上,怕是要为国争光了。只是可惜大家不识得这金镶玉。

眼下见陈茹明显是误会了,只问清楚缘由,晓得了实在哭笑不得,喊了殷十三娘来,拉着她一起去了那云记。

到了后院里,只见这些个兄弟家的孩子们,全都围在他的那木工棚子里,一个个看着忙碌的陈慕,眼里满是敬佩之意。

陈茹只见自己那总是穿得华丽的二哥,如今竟然穿着一身短衣,手里拿着刨子,随着他手里麻利又娴熟的动作,一朵朵好看的刨花从那上头开出。

“这这……”她一时又更急了,还不如去撬白亦初的墙角呢!一面急得上前去拦下他的动作;“二哥你疯了,爹若是晓得你在弄这些,不得将你腿打断啊?”

陈家虽非大族,但他也是堂堂正正的言家子弟,跑来做这些活儿,不是要叫人笑话的么?

周梨这本鲁班杂说并不齐全,所以很多图都不完整,他如今在研究那会自己走路运货的木流马,如今脑子里有了个大概的思路,压根就没留意到妹妹来了。

7脑子里有了个人做出现场,正像办公用意到林林木了。

当下叫她一拦,也是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阿茹你怎来了?"随后看到了周梨,一时了然。

周梨只冲他无奈叹气,“你这怎么说,也算是个正经活路,怎么也好过像是以往那般去遛狗逗鸟要好,你老实同家里说了去,往后也不必在这样偷偷摸摸的,也免叫人误会了去。”

可陈慕现在心思都在这上头,每日早出晚归,在家哪里顾得上大家在瞎想什么呢!听得周梨这话,只微微蹙起眉头看朝陈茹。

陈茹拉着他朝里面去了些,将陈夫人的担忧告知了他。

陈慕闻言,一时觉得窘迫不已,又万分对不住周梨,还怕白亦初那边怀疑,平白无故给周梨添了麻烦。

只急得朝周梨发誓:“阿梨,我陈慕向天发誓,从来都是将你做我的知己好友来看待,我能为你出生入死,但从未有过

半分不正的念想,也希望你和你的夫君一辈子和和美美的,你千万要信我啊!”

陈茹惊呆了,万万没有想到,周梨居然对她二哥这般重要,还不是男女那种!这种超脱男女之情的情义,都皆来自于周梨对二哥这份喜好的尊重和支持。

她这会儿也忽然就明白了,二哥对于这些看起来呆板的木头是真的喜欢。一时想起自己是他的至亲之人,却是从来没有一次支持过他,还和爹娘一般将他这份喜好看作玩物丧志。

那二哥这些年心里究竟是多难过,可在面对在大家的时候,还总是一副喜开颜笑的样子。

可事实上,从未得到家人支持的他,心里从来都是孤独难过的吧。

所以她竟然就有些理解,为什么二哥会把周梨做他的知己来看待,甚至还能为周梨去出生入死。这即便是那些个夫妻之间,怕也做不到这一步了。

她忽然就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带着些哭腔走了上去,“二哥,对不起。”

陈慕还在看着周梨,生怕周梨也把他误会了有什么企图之心,忽然见妹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也是懵然得很:“对不起我什么?”

“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从未真正理解过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陈茹看着陈慕,眼睛已经通红。

周梨见着这一幕,自然是欢喜,只拍了拍比她高出许多的陈慕的肩膀,“别总将那生不生死不死的话放在嘴里,你我既是好朋友,我怎么可能叫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

又看了一眼旁边红了眼睛的陈茹,"快去哄阿茹,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你今日早些收工,送她回去,也好好与你爹娘说,他们终究是你的父母,若你实在喜爱,自不会再拦你,也省得往后再闹这样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