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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2 / 2)

可入秋后下了几回霜,那些不抗冻的野草早就枯黄了,现在可不好割草。如今又是见天的太阳,反而将那些被霜打焉黄的枯草晒得干脆,四下望过去,枯黄一片,实在难以看到几分绿色。

有那冬日里该有的萧条,却无那股冷肃感,给周梨的感觉极其不好。

白亦初全神贯注,不管是心或是眼睛和手,都全然在那黄鳝洞上,含糊着应了一声,便猛地一手扎进稀泥里,截住了那条黄鳝的路。

等他的手再度从泥里伸出来,两指间已经紧夹着一条成年人大拇指粗的鳝鱼。

周梨见此,怕是自己和他说话也听不进去,也就懒得管。等她转了一圈回来,白亦初已经不在田里了,早叫楼大脸他们喊着去了河里。

周梨过去的时候,只见那河滩果然露出来了不少,大家的衣裳就堆在鹅暖石山,往河里靠近的那满是砂砾的河滩上,则到处是坑坑洼洼,全是大家挖河蚌留下来的痕迹。

因都是些脱了上衣的男娃儿,她也就没过去,就站在上面与白亦初打了声招呼,然后回家去拿镰刀背篓。

只不过等白亦初从河里回来,她也没割多少猪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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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花大爷回来后,立即就找了柳地甲他们商议,要储水。

但是大部份人觉得这不可能,毕竟自打先祖们在这一方土地上扎根后,就没遇到过什么天灾。

因此储水一事,没有几个人放在心上。反而觉得这天气好,还能提前把地翻一翻呢!

元氏却有些担心,毕竟大冬天里的日日大太阳。"这事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也装点水吧。”只是可惜家里没有几口缸。

周梨自然是同意的。

隔天又让白亦初去镇子上提醒周秀珠也提前储存好水,这总是有备无患的。

其实这会儿大家都没把这十一月份的艳阳高照当一回事。

转眼又过了七八日,县里那堤坝上因为缺水的缘故,暂时停了工,村里的人也都纷纷回来。

仍旧没有意识到缺水的严重性,反而觉得堤坝上停工,反而好叫大家安心过年,不然这心里始终惦记着去做工赚钱的事,一面又想回家团圆过年,好不纠结。

周玉宝那边,也在开始准备成亲事宜,只是村里的几口井已经干枯,潘氏那里打算将家里铺笼帐盖洗一回,水都不够,这才想着没水怎么办宴席啊?

可不办宴席,怎么收礼金?于是夫妻俩权衡一回,和亲家那边商议着,把婚事给推迟了。

如此这婚事拖了下来,他们也没来催周梨这边,问她几时搬走。

可周梨家虽还没缺水,但这些天兔子的口粮却捉襟见肘了。

田坝里已经割不到草了,兔子们吃不饱整日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地打架,看得黄猫儿一愣一愣的。

显然也没料想都兔子急起来,自己的同类也咬。

周梨从笼子里将那被咬死的兔子给拿出来。"要不都杀了吧,这样下去不被饿死也饿瘦了。" 而且每天还会咬死一两只。

白月初和元氏也实在割不到草,听到周梨的话,虽是这么一大笼白胖胖的兔子就杀了可惜,可也没有办法。

只能如此了。

不过一下杀了这么多兔子,他们一时也吃不完,便全都给做成肉干。

本来是要做熏肉的,可是越是进入腊月,天不但没有半点寒凉,反而越像是从秋天变成夏天的样子。

/>也亏得家里的菜籽油不少,就都给炸成肉干,以好保存着。

为着这事儿,三人也是忙活了三五天。河里的水这会儿细得好似一根绣花线一般,村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在往里挑水浇菜了,更不要说那井里的水已经见了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菜苗肉眼可见地枯萎下去。

村里这个时候才真正着急起来,觉得今年的天气诡异得很,有的村民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去别的地方投靠亲戚,不打算等过年了。

可是听说这十里八乡,没有哪个村不干旱的。眼见着水井是指望不上了,那一个晚上冒出来的水还不够两家人正常吃喝,所以柳地甲召集了好几个青壮年跟着村里的猎户,一起顺着周梨家的火烧坡上去,往山里走。

听老一辈说,那深山老林里有一口山洞,里面有地下河。

这事儿虽不知真假,但现在也唯独这个法子了。

说起来也就短短一个月罢了,可是这会儿山上那些个常年青翠不变的杉树和松树,这会儿都同那迟暮之年的老者一般,稀里哗啦地往下掉叶子。

山里的那些小灌木更不要多说,大部份的枝丫都已经干枯,那些细弱的稍微一碰到,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就此断了。

偏偏还整日的太阳,温度一高,就容易发生山火。

这会儿周梨和白亦初将那密封在罐子里的兔子肉干装筐,准备送几罐给周秀珠他们去,便听得花慧奶的呼喊声。

村里的人这会儿几乎都到山里去了。

庄稼几乎都被晒没了,所以当柳地甲带着青壮年们进山寻水源,村里其他人也跟着他们的屁股后面去,准备在山里淘点吃的。

想着那田埂上的野草野菜虽然都被晒枯萎了,可山里树枝茂密,指不定那树根底下还有些绿草嫩芽呢!

也是如此,村里就留了些老弱妇孺。

从花慧奶那房间的小窗户往外看去,正巧看到田坝里不知谁家的草垛子忽然起来了。

她是瘫了的,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呼喊。

周梨他们闻讯跑去,却也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能做一头牛两三个月口粮的一大堆草垛子就这样烧完了。

也庆幸离其他的远,这会儿又没风,不然真卷到村子里,只怕凶多吉少了。

这是第一回起火,早先村

里人晓得了,还以为是孩子们顽皮,并未放在心上。

可没想到当天半夜,田埂边上一个长满茅草的土坡上又燃起来,大家才意识到危险。

不过这个时候周梨和白亦初并不在村子里。他们自昨天送了兔肉干来,见着镇子上才短短些时日不见,就变了大样,心中也焦急。

那些粮食铺什么的,早就已经关了门。周秀珠隔壁王家夫妻也早就关了铺子,去了县里儿子家,一来是过年,二来是镇子上也缺水多日。

周秀珠的铺子虽还开着,但是三日不见一客上门,她和杜仪正商量着,实在不行就先给关起来,然后做出去乡下投靠周梨的样子。

不怪他们俩这样打算,而是这镇子上人多口杂,那赖皮二流子更是不少,早在几天前,镇子上就频繁有人家失窃。

被偷的也不是钱财,反而是粮食和水。

如此一来,不免是造成了镇子上老百姓的恐慌,也是那会儿,大半铺子都关了门。

周梨他们因为田坝上草垛子着火的事儿,来镇子上晚了些,所以晚上也歇在这里。

也是这一晚上,他们村里再度起了山火,这镇子上的米铺里,却被小偷光顾。

确切地说,是明目张胆地抢,原本只是几个小子偷偷进米铺,被发现后不但不怕,反而将掌柜的打了一顿。

那掌柜的呼救是喊来了人,只是喊来的人看到了粮食,哪里顾得上管掌柜,只和那几个小偷一般,拿东西装米。

他们是第二天早是听说的,都被吓得不轻,又暗自庆幸周秀珠这是桐油铺子,不然就她这样一个女人家,真是什么吃食铺子,早就被那些人光顾了。

杜仪一早上出去打听消息,大约去了个把时辰才回来,一进门就白着一张脸,“米铺的掌柜没了,镇子上好些人家现在收拾东西,准备逃难去。”早上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只说米铺的掌柜昨晚阻拦小偷们挨了打。

没想到这会人就没了。

这吓得周秀珠顿时六神无主,急得朝周梨看去,"阿梨,咱们怎么办?咱们也逃吧!"镇子上已经缺水好几天了,她这些天都是靠着周梨此前让储存的水过日子。

周梨也想逃,毕竟这样的事情出了第一桩,上头没人管,那第二桩第三桩接二连三就来了。

天灾当前,命

如草芥。

但是转头一想,他们这队伍,除了一个杜仪,几乎都是女人小孩子,能逃哪里去?在那逃难大军里就是最末端。

而且他们其实并不缺吃的,粮食能吃一整年,现在不好解决的是水。

她看朝杜仪和白亦初,“你们两人怎么想?”

白亦初的想法和周梨是一样的,他当时被人贩子带着走东跑西,不是没想过逃,人贩子左不过两三个大人,他们那些小孩子加起来十几二十人。

可是一次没成功过,反而每次都要遭受一次丧心病狂的毒打。

所以他几乎立即就想到了,这样的队伍在逃难队伍里,就是备受欺凌。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反正抗揍。可是阿梨不行,她前阵子才因为花慧的事情大病一场了呢!

现在看着是没事,但元姨说,病了那许多日,哪里不伤根本?更何况又是心病,须得好好养才能全好。

因此他马上就反对逃难, “大家都朝外逃, 可谁晓得外面又是什么光景?你们也不是没听说, 不止咱们这镇子,是整个县城州府,甚至隔壁几个州府,这整个西南几乎都是如此,这也就是说,咱们这接下来要过的日子,和在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区别,且在路上还不可能带那么多粮食……咱们的人也不占便宜。”

只怕都不等到那江南去,人就饿死在半道上了。

杜仪其实是想走的,一来也可以趁此机会到外面看看那广阔的天地。如果只带妹妹的话,他们应该是能熬到江南的。可是他也不可能就扔下周家姐妹,最艰难的时候,是周家姐妹朝他们伸出了援助之手。

叫他这个时候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留下吧,阿初说得对,咱们这队伍都是妇孺,走在逃难路上太吃亏了。”而且树儿太小,不过两岁的孩子,整日赶路如何熬得过去?

周秀珠见此,也歇了这个心思,"那就留下吧,也许大家都走了,这十里八乡的并都是咱的,我就不信全都干了,一天一瓢水都攒不到。"一面又满怀期待地看着那湛蓝天空的太阳,"兴许过两日,老天爷忽然想起这是冬天。”

断了跟着大部分一起逃难的心思,大家也坐下商量,最终决定先回周梨家。

等那头的粮食吃完了,再回这桐油铺子。

只不过这地窖出口,眼下得封死,

不然若是真不见下雨,过一阵子只怕更乱,到时候大家饿极了,还讲什么仁义道德?只怕是挨家挨户找吃的。

也是说干就干,白亦初和杜仪马上就挽起袖子开始封地窖口。当天下午完工,周秀珠和周梨也早就收拾了行李,一行人便踩着暮色往桐树村去。

但其实也没什么行李,这见天都是炙热的太阳,这空气里满是燥热,大家左右就带了些金银细软和房约地契的,背着往乡下走。

不想着路上竟然遇到了村里不少村民。这一问才晓得,光是昨儿晚上到今天白天,就起了好几处山火,村子被整个大山包围,若真燃起来,指不定是要被活活烧死的。

加上柳地甲他们去山里找水源的队伍也回来了,不但没有找到,反而遇到了饿坏的猛兽,为此还折了两个人。

剩下的虽逃回来了,却是个个满身负伤。

也正是如此,村民们几乎没多做考虑,各家拿上能带的粮食,不能带的藏起来,挑着筐被着背篓,装好家什伙,带着媳妇孩子老人,就开始逃了。

见着周梨他们往回返,有那好心的劝着: "别回了,你二叔一家带着你爷奶,中午就走了。你们现在回去,不过是白走一趟罢了。”

周梨有些意外,二叔家居然把爷奶都带上了。她谢过了村民们的好意,一行人急急忙忙往家里赶,也不知道元姨是不是急坏了。

路上又遇着几波村民。

等到那月上中天,他们也回了村里。

木是寂静之夜可因为还有再收拾行李泌难的村民

迎光报应打不执

4是我脖之夜,可因为还有再收拾付字地在qrit,查门为于金得人口拍拍,有人相同,好不然闹。

她家的灯火也还亮着,急急忙忙回了家,果然见着元氏还在,只不过家里却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脸上带着些青肿。

周梨见了,几乎就料到了是谁所为,愤怒地问道:"是周玉宝他们?"

元氏点头应着,不过却并不十分难过,“他们就翻走了两袋面粉,其他的什么都没找着。”

那是因为周梨和白亦初不放心,所以给提前藏好了。

周梨却心疼她,拉到灯下检查。元氏浑不在意,"我擦过药油了。"又见周秀

珠娘三和杜仪兄妹都来了,便问,“咱们不跟着大家逃么?”

“不走了,咱们就留在村里。”来的路上他们商量过了,村子被大山围着的确不安全,山上真着了火,他们就得遭殃,所以等明天就马上自己先把周边烧了,自己烧个隔离带出来。

到时候就算真起了山火,没有燃烧物,难不成那泥巴还能燃起来?

只不过这一宿大家也没能睡好,只听得那院墙坎下面的路上,总有脚步声,还有锅碗瓢盆碰撞发出的乒乓声,以及孩童的哭声老人的叹息声牲畜叫声。

反正周梨睡得迷迷糊糊的,觉得整个梦里好像自己都在跟着逃难一般,等第二天被热醒过来,发现其实不过早上六点左右罢了。

这个时候村里打算走的也都走完了,原本热闹了一个夜晚的村子,这会儿反而显得十分寂静,周梨先去了花慧奶家,总觉得她一个瘫在床上的老人,花慧爹身体不好,就乘下后娘带几个孩子,只怕不可能带她一起逃的。

可没想到花慧奶的床上却不见人影,她那屋里也不剩下什么东西,连被面都被拆了去,只剩下一丛破烂的棉絮堆在床边。

她心里诧异,竟然产生出一种愧疚感,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花慧奶被丢下。

又去奶奶家那边看了一回,也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村里除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也就剩下受了伤的柳地甲和他的孙子柳小八。

柳地甲觉得自己伤势过重,跟着去也是拖累人,不如就在村里等死罢了,只是小八没了爹娘,不愿意跟着叔婶走,执意留下来照顾柳地甲。

也就是说,原本上百人的大村子,如今就只剩下周梨他们这里八口人家柳地甲祖孙俩。

总共十口人。

按照之前周梨和白亦初他们商议的计划,先统计水源,然后再按照人口分配。

如今柳地甲祖孙俩也在列,白亦初便将柳小八也喊来,两人跟着杜仪先将村里的水井都光顾一回。

一人下井,两个人在上头拉绳子。

至于周梨她们也没敢闲着,除了小树,其余的全部去河里。

但事实上河水肉眼可见地迅速干枯,这会儿只能在河里堆砌一个又一个的小坝,让河水积在一处。

可经过一天一夜,第二天去瞧,每一

个小水坑里所攒出来的水,不过一二两罢了,那最小的葫芦瓢都舀不起来。

最后只能用棉花去吸出来,不然等日头上来,要不了多久就给晒没了。

好在水井算是争气,眼下一天一夜能取水一桶。但大家也不敢太浪费,除了煮饭和每日喝两口之外,都给存储起来。

毕竟这太阳还在,谁知道明天后,水井里还有没有水呢?

每日大家的日常除了到处取水之外,就是围着村子自建隔离带,反正过得忙碌不已。

转眼过了五六天,周梨每日从花慧家门口过的时候,总觉得里头有股臭味散发出来。

那种臭味就好似死老鼠腐烂一般。

头一天隐隐闻到的时候,她和周秀珠都以为是死老鼠,可是没想到这味道越来越刺鼻,不是一只死老鼠能发出来的。

两人心中都诧异不已。

可是那天她进去瞧的时候,他们可一只鸡都没留下,听说连狗都给带走了。

今儿一早去河边取水回来,几十个小水坑,却连两斤陶罐的罐子都没装满,她抱着罐子走在前面,杜屏儿也愁眉苦脸地跟在后头。

到了花慧家附近, 两人就条件反射地开始用袖子捂口鼻, 想要快速越过, 那臭味实在是叫人难以忍耐。

哪里想得到见天在那阴凉处睡觉的阿黄竟然出现在这里,朝着周梨喵呜了两声,就跳进了栅栏,然后在他们家茅坑口一直喵呜叫。

周梨不明所以,只见阿黄站在那里叫,觉得奇怪,“阿黄快回来!”

但是阿黄却不但不动,那声音反而叫得诡异无比。听得周梨头皮发麻,只能忍着臭味,把罐子给杜屏儿,叫她先回去,然后自己进去喊阿黄。

也不知是不是周梨的错觉,她越是走近茅坑,就觉得那股子腐烂恶臭就越发浓郁了,几度叫她的鼻子有些失去嗅觉。

她快步走近,刚要弯腰抱发出怪叫声的阿黄离开,不想一低头,发现满地都是密密麻麻的苍蝇姐虫。

乡下茅坑里不少见,尤其是这样的天。

但这也多得恐怖,她下意识地踏开,生怕那些蛆虫爬到自己的身上来,一面急切地喊着阿黄,“阿黄过来啊!”

可阿黄仍旧原地不动,伸着脖子朝茅坑里叫唤。

皱着眉头,一手捂着口鼻,只能退回栅栏旁边,从墙栅上抽朝一条竹第,返回去将那茅坑前的麻布帘子挑起。

想要探一个究竟,怎叫阿黄守在这里发出这种恐怖的叫声。

不想着麻布帘子一挑开,周梨脸色瞬间变得刷白,一声难以控制的尖叫声从她喉咙里贯穿而出,直破云霄。

等着闻声赶来的众人到的时候,周梨已经瘫软在了一旁的地上,正剧烈地呕吐着。

阿黄担忧地围着她叫唤。

白亦初是最先赶来的,听到周梨的尖叫声,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急忙用轻功赶来。

他一手将瘫软无力的周梨扶起,忧心地看着她面如土色的脸庞,“你怎么了?”

周梨只觉得满腹的恶心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吐得泪眼朦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麻布帘子后面,“花慧……花慧奶……”

白亦初听不明白,只上前去一把掀起茅房的麻布帘子,顿时他也没忍住,转头开始干呕。

但其实两人更多的不是恶心,而是恐怖。

几乎已经全身窝烂的花慧奶就被扔在茅坑边的玉米壳上,乡下人家可讲究不得,擦屁股要么用那削好的竹片,要么就是这玉米壳。

所以村里大部份人家,玉米壳都堆在茅坑边上,就是为了上茅坑方便。

只是花慧奶虽然已经腐烂,全身布满了蛆虫,但她一个瘫痪的人,如何能从床上下来,爬到这玉米壳上呢?而且那姿势十分怪异。

分明,分明就是被人……

更何况,她那尸骨上还有几圈麻绳,虽然此刻是松垮地裹在身上,可不难看出,当时应该是将她捆住了。

浑身无力的周梨很快就被背了回去,整个人的手脚都一片冰凉,挑开麻布帘子的那一幕,始终是停留在她的眼前。

于是吐了一个下午。

等晚些的时候,听说元氏他们几个想办法将那尸骨弄出来,给裹上花慧奶床上的破棉絮,埋了。

白亦初坐在床头安慰她, "你也别太难过, 此事与咱无关, 要报应也到不到咱们的身上来。更何况天灾下自来人性恶态显露,这样的事情,不晓得那逃难路上还有多少呢!你总不能因为一个人的死就把自己气死一回吧?”

周梨晓得,她以前读过的那书

里,天灾之时易子而食的不在少数。

可是看书不过寥寥几个字罢了,但如今真正看到了这天灾的残酷和人性的黑暗暴露,她始终是觉得害怕又恐惧。两眼无神地看着白亦初,"阿初,你不会那样对我吧?"

她问出这话,只因想着对比身体,自己体质始终不如日亦初好,真到了那一步,日亦初自己走,比带她这个拖油瓶好多了。

而且白亦初又会功夫,如果不带她,就算在这样干旱下去几个月,白亦初也死不了。

白亦初听到这话,脸色一沉,抬手往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也不管她吃痛得了鼠牙咧嘴的,有些生气道:“你脑子没病吧?”

周梨伸手捂着脑门上被他弹得生疼的地方,却垂眸道:“真到那时候,你自己活吧,别管我。”

“神经病。”白亦初却是异常不悦,骂了她一句,起身离开。

不多会儿杜屏儿和许青苗进来,两人虽被拦着没去看到花慧奶那惨状一幕,但见着想来胆大的周梨都被吓得成了这个样子,两人心中也害怕不已。

许青苗和周梨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杜屏儿只在一旁点头附和着,都在叫她赶紧好起来。

周梨倒也没那么矫情,只一夜第二天又活奔乱跳的了。她是怕是觉得恐惧,可白亦初说得对,这样的事情,那逃难的路上只怕数不胜数呢!她难过得了许多?当务之急,还是要活着,想办法弄水,只要有水,那样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发生在家中。

可是天公不作美,老天爷似乎也将那最基本的怜悯之心给遗忘了,太阳依旧继续爬到了墙边的树梢上。

才不过早上卯时三刻,天已经热得没法了。

小树就穿了个褂子坐在廊下乘凉,见了她叫了一声小姨,然后用那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娘说小姨身体不好,今天在家休息,她带着姐姐和屏儿姨姨去河里取水。"然后问周梨好些了没。

周梨见他小脑袋上满是汗,接过他说里的蒲扇用力地扇着,“小姨没事了,姨奶奶呢?田埂上去了么?"

元氏这几日忙着挖草根,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草根都要给晒没了,这一锄头下去,尘土飞扬,的确有不少长得浅的草根都已经干枯了。

“嗯,听小八叔说,他爷爷也在挖。”小树回着,表示自己也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