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迎接陈凝和李大夫的是一个长得很?喜气的年轻人, 他看到陈凝出?来?,笑着跟她打了招呼,说:“小陈大夫, 跟我走吧,谢处长在楼下等着两位呢。”
陈凝微微惊讶,她知道谢振兴在市里的机关单位上班,但并不知道他这么?年轻, 就当上处长了。
在机关单位上班,想升上处长的难度有多大, 陈凝是知道的。但她也没想太多,略微惊讶过后, 便跟着那年轻人下了楼。
医院大院的车棚里停着一排排或新或旧的自行车, 在这种背景下, 大院里唯一的一辆汽车就显得格外显眼, 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会?往那车上瞄过去。
陈凝他们到的时?候, 谢振兴从副驾驶位上走了下来?,客气又周到地帮陈凝和李大夫打开车门。
有几个护士从大院里经?过,好奇地看过来?, 有个胆大的便问陈凝:“小陈大夫, 你这是要去哪啊?”
陈凝笑了下, 说:“出?去会?诊。”
护士们看着她上了车,不禁艳羡不已, 她们别说坐车,就连摸都没摸过,也不知道坐在车里是什么?感觉。
可这种感觉于陈凝来?说, 实在是太平常了。李大夫就不一样?了,他活这么?大岁数, 却没坐过四个轮子的轿车,倒是有点激动?。
等车子启动?以后,他看着不断倒退的行道树,楼房和骑自行车的人,心里不禁暗叹,坐小车可真享受。
谢振兴坐在副驾驶位上,偶尔回头看看李大夫和陈凝,语气不徐不疾地向他们介绍单位的一些情况:“这次想请你们二位看病的总共有三十来?位,有些人得的是小毛病,就是忙,或者?觉得问题不大,就没去医院。也有人是多年的老毛病,可能不太好治,到时?二位尽力就好,毕竟别的医院也没给治好。”
他说话?时?面容和煦,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就连一向严肃的李大夫听他说话?,都点了点头,说:“谢处长有心了,还特?意派车来?接。”
谢振兴笑着问李大夫:“应该的,是我们领导特?意派的车。其实这车我平时?也没机会?坐,这次我还是沾了两位的光,才?能坐一回,享受了领导的待遇。”
李大夫客气地说:“谢处长可真会?说话?,”
这时?谢振兴看了陈凝一眼,发现她的表现竟然跟平时?差不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情,至于激动?和高兴更是谈不上。
他多少有点惊讶,因?为现在能坐车的人太少了,谁坐上这种小轿车会?不激动?啊?可是陈凝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平淡呢?
他收回这副心思?,和气地问陈凝:“小陈大夫,你平时?坐车会?不会?晕车?”
陈凝这时?正注视着车窗外倒退的行人和街景,忽然听到他问话?,便转回头来?,摇头说:“不会?,我不晕车。再说我感觉司机同志驾驶技术不错,开得很?稳,完全没有不适的感觉。”
听她这么?说,谢振兴便接过话?头,笑着说:“倒也是,小刘性子稳,开车也稳。有些开公交车的司机就不行了,有时?候猛地一踩刹车,车上能倒一大片人,呵呵…”
说到这里,他不禁摇头,很?是感叹的样?子。陈凝便笑了下,说:“谢处长也经?常坐公交车啊?”
“那当然,这小轿车是我们领导的,我级别差远了,哪儿有资格坐这种车上班?我不坐公交车就得骑自行车。”
“不怕你笑话?,今天早上我坐公交车就让司机给晃了一下。当时?为了扶住一个小孩,我也来?不及去抓把手,这条胳膊就撞栏杆上了,现在还青着呢。”
说到这儿,谢振兴微微咧嘴,晃了晃膀子。
周扬跟李大夫挤在一起,见谢振兴这样?,他就说:“这个治起来?应该挺简单的,可能扎几针就好了。”
陈凝看了他一眼,反问他:“周扬,你知道怎么?扎?”
周扬摇头:“我…我可不行,那得你或者?李大夫来?。”
陈凝没再说什么?,谢振兴回头看了看他们几个,见没人说话?了,他也沉默下来?。
过了二十多分钟,车子就驶入谢振兴的单位。
陈凝随着谢振兴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一路上不时?有人跟谢振兴打招呼,有人还好奇地打量着陈凝和李大夫。当然,打量陈凝的人要远比李大夫要多。
对?于这种目光,陈凝已经?习以为常了,有人看她,她便和气地看回去,既不回避闪躲,也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
很?快谢振兴把他们俩带到一个稍大一点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一张宽大的暗红色办公桌,室内布置很?简单,跟普通的办公室差不多。就是屋子大了点,办公桌也比较大。但从这些就能看出?来?,在这个办公室办公的人职位不低。
办公室中间放着一架老式木质屏风,陈凝往屏风后边瞧了一眼,便看到屏风后另有一套桌椅,那桌子比那大办公桌要小了一点,看上去像是临时?搬进来?的。
谢振兴进门之?后,任他们打量了一会?儿,才?说:“我平时?就在这儿办公,因?为两位大夫要来?,我就让人收拾了一下,又搬来?一套桌椅,供两位使用。”
李大夫略一打量,便主动?说:“我坐西边吧,小陈在东边。”
陈凝却道:“那怎么?行,我去里边吧,这套大桌子李大夫你用。”
说完这句话?,她直接提着医药箱就去了里边。谢振兴在旁边看了,也没什么?意见,还贴心地帮周扬也搬了把椅子过去,让他坐在陈凝旁边不远的地方。
陈凝都过去坐着了,李大夫自然也不好坚持,他就坐到了谢振兴平时?办公用的大办公桌旁边。
谢振兴见他们都坐好了,就出?去叫人,很?快他就领了一位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那女孩看上去大概二十多岁,一进来?就好奇地打量着陈凝。
陈凝正待跟她说话?,就看到她鼻孔里流出?血来?。
周扬也看到了,连忙说:“哎呀,流鼻血了。”说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兜,发现身上除了一个自己用的手帕,并没有可以擦鼻血的纸。
这时?那姑娘已经?熟练地从兜里掏出?纸来?,扯下一片,团了团,就堵住自己的鼻孔,嘴里则含糊不清地说:“没事,不是第一回 流了。”
周扬心想,难怪,看她一点都不惊讶,拿纸堵鼻子的动?作也很?熟练,动?作不慌不忙的,要不是之?前流过,也不至于这样?啊。
这时?陈凝却看出?了这姑娘的问题,她没急着把脉,直接问道:“同志,你像这样?流鼻血,大概有多长时?间了,一般是什么?时?候流,有没有规律?”
那姑娘略一迟疑,想了下便说道:“有半年了吧,好象每个月都流,流几天自己就能好,下个月还会?流。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吃过祛火药,但没用,该流还是得流。
说到这儿,她有点沮丧地跟陈凝说:“大夫,你知道吗?有一次我找领导汇报工作时?,突然就流血了,当时?我自己都不知道,屋子里不光领导,还有四五个人,你知道那时?候我什么?感受吗?太丢人了,真的…”
陈凝想像了一下当时?那种场景,确实有点社死。这姑娘还挺健谈的,陈凝笑了下,说:“要不我先看看吧,也许没什么?大事。”
说着,她抬手按住了姑娘的脉,几分钟之?后她放下手,又看了下对?方舌苔,问了几个问题之?后,陈凝便笑着放低了声音,告诉对?面那姑娘:“同志,你这是倒经?,不是普通的流鼻血。”
这时?候信息远没有后世那么?发达,很?多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倒经?。
这个姑娘也是如此,她听到这个词,不禁惊讶地追问:“倒经??这是什么?意思?啊?是,是跟那个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