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商恬鬼鬼祟祟地趴在病房的玻璃上,悄悄往里面看。
只见小孟泽悬终究还是年纪太小,病了之后更是抵抗不住饥饿的折磨,忍了半晌之后,终于将视线小心翼翼地落在了那碗香喷喷的热粥上。
小孩儿先是谨慎地挪了挪屁股,瘦骨伶仃的手腕从宽大的袖管里伸出来,在医院的冷光灯下愈发苍白,幼小的手掌倒是比同龄人有劲,身子稍稍转了一下,毫不费力地就将那只保温盒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商恬看得胆战心惊。
他回想自己五六岁的时候,走起路来都冒冒失失的,经常因为注意力不集中将手里的东西摔坏,有一次他兴冲冲地端着一盆水要给爷爷洗脚,直接摔了个人仰马翻。
不愧是已经练过拳的小大佬,手劲已经培养出来了。
商恬偷看看得起劲,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像个爱子心切的卑微老父亲。
病房里,小孟泽悬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着放在保温盒里的白粥。
正如刚刚那个人所说,白粥已经熬得特别软糯了,圆滚滚胖乎乎的米粒黏成一团,和米汤完全地融合在一起,谷物的香甜满溢出来,光是闻一下就知道一定非常暖胃。
他已经许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拳馆里比他早来一年的师兄总是欺负他,故意将没有人愿意吃的饭菜留给他吃,故意加了许多盐的鱼汤,故意加了许多辣椒的炒菜,经常让他的胃特别难受。
但是他没办法,咸了辣了可以喝水,这顿饭不吃,就可能要饿死了。
终于,他脱离了那个深不见底的拳馆,脱离了没日没夜的干活,竟然能好端端地躺在干净整洁的床上,手上还有一碗没有异常味道的白粥。
像做梦一样。
小孟泽悬垂下眼睫,麻药逐渐消退,身上的伤处开始隐隐作痛,似乎在提醒他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黑暗降临前的一段海市蜃楼。
他刚到拳馆的时候,老板和老板娘也曾经分给他一个小房间,会给他买小衣服,还会用棉花糖哄他,可就在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喊他们爸爸妈妈的时候,老板便一巴掌打到了自己脸上。
刚刚那个人应该是个人贩子,小孟泽悬抿了抿唇,一边喝粥一边思考着,他是想先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了再卖出去,这样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
他该怎么办?再一次逃跑吗?
商恬一直等到小孩儿将一碗粥喝完,才装作无事发生一样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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