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恪早已替他买好了从风城到北京的机票,路程一下缩短到只要四个小时。
不过池灿由此也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在他开学那几天李景恪得留在风城等着见客户,不能陪他一起去学校看看了。
后来这么多年,池灿走风仪机场从北京来去,一共就两次。
他不爱坐飞机,头等舱还是太贵,经济舱又很挤,几个小时下来坐得腿脚发麻,飞机在万米高空遇上气流摇摇晃晃,池灿独自在那上面会忽然很怕死,怕掉下去。
每一次他都用了很大的勇气。
第一次去北京那天,还是清晨,李景恪把池灿送到了风仪机场,两人在大厅的候机厅休息,找的最偏僻的一处座位,池灿忍不住埋头靠在李景恪怀里靠了半个小时。他的勇气大部分来源于此。还有要做少让哥哥担心的大人的决心,他不想让李景恪失望。
办好登机手续后,池灿终于磨蹭着去过安检排队,李景恪就站在围挡栏杆不远处看着他,眼中带着点不变的笑意,抬起的手里拿着手机,然后朝池灿招了招手。
队伍不断往前,池灿忽然往外跑出来冲到了李景恪面前,也许李景恪会说他不懂事,但他还是不管不顾地抱住李景恪,低声说:“哥,你会想我吗?”他看向李景恪,抿唇要笑不笑的样子,“我会想你的。”
每每临近开学的时候,机场里都会有很多这样要去上学的学生。
“到了打电话给我,随时回话,”李景恪握着他的手臂,温和地说,“过段时间就去看你,好不好。”
池灿点头,不想再在李景恪面前流眼泪,或是让人觉得他在怨怼李景恪没时间送他一起到学校。
“你要说话算话。”
“答应你了,不相信啊。”
李景恪看着池灿进了安检口。再背上书包往里去的时候,池灿转身回来最后一次跟李景恪扬手,原本垮着的脸还是挤出笑容来。
三年多而已,池灿已经从一个战战兢兢摔在地上等待挑选的可怜虫,变成马上要去展望新生活新世界的大学生。
雏鸟的羽翼会发新,漂亮又蓬勃,它终将尝试独自去远航。
他的弟弟是小狗,小狗也可以飞行。
而池灿总要回家,而且是按时回家,无论去到多远的地方,牵着他的那根绳子的尽头始终握在李景恪手中。
池灿到北京后时刻和李景恪保持着联系,一个人办完了入学手续,住进了四人间男生宿舍,然后是新生开学典礼,再便是常规上课。
北京的气候环境和风城差了许多,干燥至极,池灿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人管,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他们的三人小群也还在用。似乎有着某种缘分,段雨仪分高,最终也来了北京,杨钧则在他们的隔壁市,周末就能约见面。
尽管如此,池灿还是有很多的不适应,开头两个月每晚都要给李景恪打电话,他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也只有打过电话才能爬上床好好睡觉。
这里不再有零零碎碎的地震震感,池灿却比从前还要容易半夜醒来,睁开眼听见隔壁床的呼噜声,发呆两秒,他才继续在呼噜声中睡去。
同宿舍另外三个同学来自各不相同的地方,很快熟络起来,没课的时候一起顺路去买饭,他们这学期活动新生活动也多,互相都会通通消息,晚上下课回来再约着打打游戏。池灿在风城的几年虽然娱乐活动极少,和好朋友在一块儿玩也没几个花样,十分质朴,但他如今融入得很快,每次打游戏菜归菜,舍友还是会带上他一起。
不过池灿时不时会腾出时间来打个电话,每天都打,怕被人听见似的,声音小,又忍不住笑,弄得宿舍里掀起一阵八卦疑云。
恰逢李景恪给池灿打生活费的日子,池灿下午去取的,晚上回来就在电话里说了。
他其实想跟李景恪视频,但碍于以前周围总有室友在,他没好意思提,也不敢说太暧昧露骨的话,用李景恪的评价来说就是发.骚和勾引。池灿怕一见到李景恪更按捺不住,心想怎么不能是自己先被勾引的……
但池灿这天感谢着哥哥给他打钱,自己一个人提前冲回寝室溜到了床上,严严实实拉上床帘,腆着脸终于说道:“哥,我们视频一下吧,”他没挂断电话,点进聊天框里,见李景恪不说话,又压低嗓子说,“你不想见见我吗,我昨天买了新衣服,还去剪了头发。”
李景恪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宿舍里就你一个人?”
寂静的寝室里只能听见楼下传来些热闹的响动,池灿“嗯”了一声,进屋的时候甚至没来得及开灯,外面一片漆黑,他眼前的手机光显得格外的亮,“就我一个人,没有别人了。”
“想做?”李景恪问他。
池灿噎住了,好一会儿没说出话,心脏突突跳起来。李景恪那边很安静,大概是在他们那间屋子里,此时大概率坐在桌前开着电脑。李景恪像是笑了笑,又说:“做是做不了了,自己动手吧。看看倒是可以。”
“看什么……”池灿不确定地嘟囔。
他话音刚落,耳边滴嘟一声,电话即刻被挂断,嗡嗡嗡的视频通话拨了过来。
池灿神经格外敏感,捧着手机手一抖,便接通了——
池灿在屏幕上的脸被光照得发白,周围却黑影晃动,看起来格外滑稽,他立即打开了床边的小夜灯补光,坐好后理了理剪短的头发,然后冲镜头一笑,露出来的眉眼干干净净,眼睛眨一眨仿佛忽闪忽闪。
李景恪那边并没有开摄像头。池灿停顿片刻,很快想到一些事,不介意了,知道李景恪可能不喜欢面对摄像头。
“哥,”感觉到手机上那个圆点背后是李景恪的双眼在看他,而自己相当于被蒙住了眼睛,池灿莫名更紧张起来,“看什么?”
信号似乎有些不稳,他在等李景恪说话,然而宿舍门外不断传来脚步声,虚惊一场后又是另一场,其他人不多时肯定会要回来了。
李景恪再次开口,仍然只有声音:“看看你。”
池灿喉结滚了滚,不动声色地伸手往下按在身前,嗓音黏糊地说:“那你什么时候亲自来,我把课表和放假表早都发给你了。”
“会来的,急什么,”李景恪说,“手放在哪里了,弄脏床单要自己洗了。”
“不会弄脏,”池灿回道,“哥,国庆长假来吧,多几天——”
他正说着,宿舍门瞬间被打开,池灿那几个室友哥们刚在楼下买了宵夜回来,一下便窜了进来,紧接着寝室里回旋着哐当一记门响。
“池灿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啊,”有人直接走过来拨了拨他的床帘,“就睡觉了?下不下来吃宵夜?”
“他又在打电话吧,今天怎么去床上打了!”那人嗓门巨大,带着调侃。
池灿急忙之中只是将手机反过来按在床上,嘴里说着干什么啊,不得不探头出来,以证明自己清白。
“别装别装,是不是在这跟女朋友打电话呢?”
他们终于不憋了:“还几乎每天都打!你女朋友管你这么严啊!”
池灿心虚怒视着底下笑呵呵那三人,耳机里却是没有切断的李景恪的咳嗽清嗓声。他犹豫了一小会,硬着头皮说道:“对啊,你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