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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2 / 2)

赵金姑嗯了声,曲膝见礼后往门边走去。宫女打开门帘,重重的脚步声之后,赵构大步走了进屋。

看到她立在门口见礼,赵构目光掠过去,片刻不曾停留,从她身边走了进屋。

赵金姑赶紧逃也似的,小跑着离开了。

莫名地,她怕赵构,准确地是厌恶。赵构总令她想到完颜亶,两人都像是阴冷的毒蛇。

赵金姑手不由自主抬起来,搭在了手臂上。瞬间,像是被垫了般,飞快甩开。

完颜亶当年这般抓着她的手臂,恶心与粘腻,一直到现在都未曾消失。

在浣衣院时,有人在私底下与她嘀咕,说是完颜亶估计看上了她,要将她充入后宫。

若是被完颜宣选了也好,至少不用伺候那么多男人。等生个一儿半女,说不定还能被晋升份位。

赵金姑当时就想吐,无数的至亲骨肉,在完颜氏的□□下惨死。

她宁愿做人尽可夫的妓子,也不要享受金人给的荣华富贵!

太阳坠入了天际,天彻底黑暗了下来。华殿的灯笼,映照得四周亮亮堂堂。

与华殿相隔的园子里,一株百年木樨的枝丫探过言墙。米粒大的金色花瓣,拼命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天际的圆月,在云朵里漂浮。冰凉的月辉洒下,将灯笼的光,一下就映得黯淡了。

赵金姑停下脚

步回望,正屋门紧闭,黄尚宫站得笔直守着。

赵构的身影,投在雪白窗纸上,在那里不断晃动。

黄尚宫警惕看了过来,赵金姑回转头,往殿外走去。

邢秉懿要她好生想想,其实她不用想。赵佛佑死后,她就已想得清楚明白。

一步错,就步步错。

如果在北地,赵寰绝对不会逼她。

她本来就没出息,性子软,遇到事情先是六神无主,然后哭。

赵寰曾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并非人人都厉害强大。她会尊重她们的想法,会尽力护着她们一二。

赵金姑知道刑秉懿护不住她,跟她和盘托出,就是她在抗争,在替自己争取。

呵呵,可惜,她聪明一世,却也没看懂她。

寝殿内,赵构脸色发白,如驴拉磨般一个劲转圈,咬牙切齿怒叫道:“赵二十一要做甚,她不但送了几千匹骏马到双Ⅳ州军营,还送了好些辎重粮草!她就是司马昭之心,她要打襄阳!”

“她有床弩!该死!回来的那几个工匠,一点本事都无!”赵构怒不可遏,将气全部洒在了邢秉懿身上:“你当除为何不帮着多劝一劝,多让些工匠回南边!”

邢秉懿同样心惊,邓州守将是赵璎珞,她有多癫狂,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赵构转得她头晕,烦躁得怒喝一声:“好了!”

赵构吓了一跳,脚步暮地停了下来。吃多了酒肿泡眼,直勾勾盯着邢秉懿。

邢秉懿定了定神,道:“调张俊前往襄阳。”

张俊有拥立之功,深受赵构信任。他领着御前军改为的神武军,在江南平叛之后,镇守临安。

赵构立刻慌了,道:“张俊守京畿,如何能调他去襄阳!”

邢秉懿强忍着厌恶,道:“大内有杨存中掌管着宿卫亲兵,临安周围的叛军早已被清理掉,你怕甚!"

杨存中数次勤王,数次救赵构于危难之中,对他深信不疑,将宿卫交于他掌管。

赵构犹豫不定,道:"还是调刘光世去吧。"

张俊虽贪婪,打仗上却是一把好手。韩世忠其人,刑秉懿最近有所了解,他与岳飞性情相投,赵寰能招揽岳飞,就能招揽韩世忠。

赵寰招揽不了张俊,给不了他如此优厚的赏赐。北地的土地都要收归朝廷,哪能任由他良田千顷。

放张俊在襄阳,他定会死守。襄阳一旦被攻破,南边朝廷失守,他的富贵也就到头了。

刑秉懿讥讽地道:“刘光世,呵呵,奇怪得很,他可有正经与金兵打过一仗,数次违诏不前,镇压些流寇叛军,倒是厉害了。那些流寇叛军,能与金贼比?金贼,能与二十一娘比?不管二十一娘打算如何,襄阳绝不能丢,丢了北地的兵就能沿河南下,长驱直入到临安!”

赵构脸红一阵白一阵,强自梗着脖子道:“那韩少保呢?”

刑秉懿懒得搭理他这个蠢货,只道:“你要再出个岳飞吗?”

赵构一想也是,顿时怒道: “好他个韩世忠,枉费我待他不薄。不行,要设法将他的兵权解了。”

刑秉懿冷冷看着他,道: “杯弓蛇影,猜忌在外打仗的武将,官家可是要将韩世忠逼到北地去?"

赵构恼了,道:“那你待如何?”

刑秉懿道:“韩世忠无论是抗金,西夏,辽,还是平叛,皆立下了汗马功劳。朝廷当论功行赏,抚恤功臣!韩少保加封少师,护国夫人再加封忠武将军。”

赵构马上否定了:"韩世忠加封少师也就罢了,梁氏如何能封将军。不戴帏帽就罢了,封了妇人做将军,她们就该得寸进尺,要上朝当丞相了!"

刑秉懿按着眉心,她太急了,得缓着些来。

虽安慰自己,心里还是失落不已。她不想站在背后,她要堂堂正正站到堂前去!

刑秉懿眼神在赵构身上停留,片刻后移开了目光,道:"与北地的买卖,不能断。"

赵构脸色沉一沉,拂袖转身就要离开。刑秉懿强忍着怒意,扬声道: "官家,商税,可是大笔的钱财 加何匙手拍!"诚财,如100%坛掉!

赵构的脚步停顿了下来,思索了下,转身回去坐下了。

*

韩州府的秋日,早晚已经起了白霜。寒风卷起落叶纷飞,停留在了倒塌的土城墙上。

随风而来的,是浓烈的血腥味。

虞允文领着大军出征韩州,鞑朝各部奉召前来,赵弼儿随军出战,大败

金兵。

赵寰亲自前来督战,骑在马上,看着眼前的土城墙,对赵瑞儿道: "好久没见过土墙了。"

赵瑞儿也颇为感叹,不屑道: "金国穷成这样,也好意思称国!"旋即,她又懊恼地道: "完颜宗弼与完颜亮那个小兔崽子,跑得倒快,下次,一定要将他们抓住!"

赵寰宽慰她道:"没事,跑得了这次,跑不了下次。走吧,虞院士应当找到了井。"

虞允文打马跑了过来,果真道:"囚禁昏德公他们的井已经找到了,就在前面东北边不远处。"

韩州城狭小,骑马不过半柱□□夫,就到了虞允文所说的井边。

井是金人打来囚禁赵佶赵桓两人的地方,当年城内的百姓都被迁走,方便看管他们。还给了土地让他们自己耕种,自食其力。

赵寰下马,在几口井周围走了一圈。井数丈深,冬暖夏凉。坐井观天,倒也符合赵信赵恒目光短浅的形象。

赵砌儿脸色不大好看,骂骂咧咧道:“狗金贼,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虞允文感概不已,道: "朝堂上那群官员,他们能如何能颠倒黑白,将被俘虏说成是北狩?"

赵寰道: "因为他们无耻!这些井保护起来,周围立碑,刻上他们两人名字,注明是被囚禁之处。不要藏着掖着,百姓都可以来参观。耻辱莫不能忘,待天气暖和以后,将赵神佑他们一众小的,全部带来此处,让他们学习,何为国耻家丑!"

先前看到鞑鞋各部兵丁的勇猛,赵寰更加坚定了决心:待他们大一点,必须全部去兵营学习锻炼。

除了让他们知道何为弱就要挨打,还要他们能时刻保持警惕,绝不能没了血性。

虞允文忙应是,见寒风刮得越发大了,好似要下雪,道:“赵统帅,赵将军,你们先回营去吧,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即可。"

赵寰说了声辛苦,与赵湖儿一同回了宫。她刚进了大帐坐下,周男儿送来了信件: "这是燕京送来的急信。”

赵寰打开信一看,不由得笑了起来。

赵瑚儿忙问道:“可是燕京有什么好事了?”

赵寰笑道:

"是南边朝廷的一些事情。南边送了国书来,想要与北地通商。"

赵胡儿惊讶不已,她也听说了南边发生的事情,只知晓得不甚清楚,脱口而出道:"赵构被鬼上身了?"

赵寰失笑摇头,道:"这是刑娘子的手笔。张俊驻守襄阳,呵呵,天助我也!"

赵瑚儿不解,赵寰也没多解释,只简单说了刑秉懿的一些事情。

赵瑚儿的脸色很是复杂,道:“你可怪她?”

赵寰收起信,漫不经心道:"怪她做甚?不怪。"

赵儿笑着说也是,道: "你向来光明磊落,豁达大度,任由她们离开时,就跟放了鸟儿离巢,任由她们去飞了。不过,与南边通商,只怕他们又会心怀不轨。"

赵寰道:"其实南边那点东西,对北地来说可有可无。"

西北、茶马古道的大理国、鞑鞋各部;即将更远的大食波斯,打算在直沽开辟的港口,北地完全可以切断与南边的往来。

“唉,南边有泉州,明州,广州三大港,他们该赶紧重振海贸才是,真是可惜了。我不与他们通商,遭殃的是百姓。要是他们商税收益没了,只能在其他地方加赋税。"

赵瑞儿想到以前那些番邦来的各种货物,道: “以前这几个潜口带来的贵重货物,在京城铺子转手就卖没了。南边还动荡不安,谁敢轻易出海。"

她抚掌大笑, "直沽要开潜口, 真是太好了, 总算能再见到番邦的各种稀奇玩意儿。刑娘子对着赵构那等恶心之人,还能想出这么多的法子,她还真是厉害。”

刑秉懿是皇后,等赵构死了,她就顺利升为了太后。

如今被带进宫养的皇子还年幼,大宋的太后垂帘听政,自古以来就是传统。

她要摆脱赵构的牵制,真正掌权,再也简单不过。

杀了他!

赵寰心动了起来,可要给她点困难,顺手推她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