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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1 / 2)

日出山坳, 春光不问人间悲喜,霸道地,温柔地照拂在每人身上。

赵寰回塌上眯了一会, 就听到了外面整齐的步伐声, 高喊声。她睁开眼, 却没有先起身,就那么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韩皎去了伤兵营帮忙, 周男儿与许春杏两人提着热水饭食掀帘进屋。见到赵寰醒来,忙舀了水绞帕子。

许春杏拿了衣衫来帮着赵寰穿, 看到她泛青的眼底,依旧苍白的脸, 忧心忡忡道:“二十一娘,可是伤处还痛得很,没能歇息好?”

伤口痛不算太厉害, 却足以令人难以安睡。赵寰睡不好,不只是伤,她随口说了声还好, 单手撑着坐起身。

抬起手,方便许春杏将衣衫套进去,问道:“外面可是岳宣抚在练兵?”

许春杏道:“是呀,先前好多人都在瞧呢,辛郎君林大文祝荣姜娘子徐娘子寒寂师父他们都在。我与周男儿也去瞧了, 真是热闹得紧, 岳宣抚的兵可威风了!”

岳飞练兵一直赫赫有名, 他所领的行营后护军, 与赵寰的兵营一样, 是拼凑出来的杂牌兵。

只是,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岳飞方练兵……

赵寰加快了动作,收拾用饭完毕,正准备出门,寒寂来了。

赵寰见他依然满脸疲惫,不断朝她看,神色很是复杂。她不禁抬了抬眉,问道:“如何,可是被震撼到了?”

寒寂斜了赵寰一眼,闷闷不乐道:“岳飞的兵营,跟你的也差不多,降兵,义军,朝廷的兵,什么人都有。看上去倒军纪严明,令出必行。怪不得你相信他,你与他都是一路人。”

自古武将的下场都不大好,岳飞聪明过人,对朝廷忠心耿耿,却照样不能逃脱冤死的命运。

再强大的本事,若与上层权势相悖,只能被无情绞杀,赵寰不会选择与他一样的路。

寒寂见没得到回应,连着看了赵寰好几眼,疑惑地道:“你不去看看?”

赵寰转身往外走,道:“去啊,你在这唠叨抱怨,被你耽误了。”

寒寂瞪了赵寰一眼,她停下脚步,猛地回过头,惊得他往后仰,不悦道:“你待作甚?”

赵寰盯着他,严肃地道:“你不要再念着你那几千兵了,他们应该用到更好的地方,去为后人谋福祉!”

寒寂咬咬牙,气急败坏道:“你这女土匪,抢还这般理直气壮!”

赵寰闲闲道:“因着我相信你,知道大师是心怀天下之人,向来都有话直说,何须掩饰。”

寒寂嘴角忍不住上扬,扬到一半又耷拉下去。

这个女人,真是狡猾多端!只说点好话,就要骗他如许多好处去。

寒寂上前一步,问道:“你先前说要找我,怎地没来?是昨夜与岳飞谈得晚了,你们在谈何事?你那兄长赵构可不愿意你们接触,武将与手握重兵,一呼百应的皇家人来往过密......,嘿嘿,这是要造反啊!岳飞,他这是不打算回南边了?”

赵寰听他喋喋不休,问了一大串,嫌弃地道:“寒寂大师,你乃出家人,若是觉着嘴太空了,不如去念经如何?”

寒寂气得再瞪赵寰,他心里如狸猫爪在挠,好些事情,他冥思苦想,还是不得其解。

比如,赵寰对岳飞辛赞他们的信任。他做了那般多,她却处处压着他。

虽被她鄙夷,寒寂还是喋喋不休继续问道:“你得告诉我,接下来会如何做。你若是与岳飞联手,这是天大的好事。若是岳飞不答应你,待你与南边起了冲突,岳飞会站在哪边?你对他毫无保留,他对你有几个兵将,几根粮草了若指掌。一旦打起来,凭着他的本事,你可没半点胜算。”

赵寰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寒寂顿时急了,一个

闪身挡在她的面前,神情严肃起来,沉声道:“二十一娘,辽兵不能白死,余下的兵力,辽地的百姓,我得给他们求一份安稳!”

太阳的光线太耀眼,照得赵寰眼睛酸涩,她微眯着眼,怅然闪过。

昨夜,她问过之后,岳飞缓缓抬起头,迎着她的视线,久久未言。

赵寰坦率地道:“我也不知道。世事无常,一步步来吧。事情还多得很,我得去看岳宣抚如何练兵,如你所言,不能我的家底都被看完了,却对对手一无所知。”

寒寂愣了下,闪身让过了路。赵寰继续往前走去,

空旷的田地里,岳飞一身戎装站在最前面。

与夜里的温和不同,此时他威严而专注,并未因为她的前来而分心。

岳飞目不斜视,手握着长枪,眼神坚定,高喊着杀,枪朝前有力一刺。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很快大汗淋漓,杀气腾腾,凛然不可侵犯。

排列整齐的兵丁们,手上举着刀枪,随着岳飞的动作,跟着他一起大声喊道:“杀!”

手上的刀枪,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整齐刺出去。

看了几眼,赵寰就看出了些门道。如寒寂所言那样,岳飞的兵,军纪肃然,除此之外,上下级之间,泾渭分明。

一个兵丁的力量不足,十个百个的却无法小觑。同一个动作练得熟悉,形成条件反射与肌肉记忆之后,这股力量汇合在一起,在拼体力的战场上,就所向披靡了。

结束了动作练习之后,岳飞开始挥舞着将旗,变幻起了方阵。

赵寰神色微凛,看得目不转睛。

寒寂下意识看了赵寰一眼,低声道:“岳飞可是在指点你?”

赵寰:“闭嘴!”

寒寂冷哼声,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可不能完全照搬,得灵活运用。”

赵寰没搭理他,寒寂觉着没劲,气鼓鼓不说话了。

过了一阵,寒寂憋不住了,追问道:“你先前说要找我,究竟是为何事?”

赵寰见寒寂主动送上门,也就不客气了,道:“我想请你去渤海东平县走一趟。”

寒寂愣了下,很快就明白了赵寰的用意,低呼道:“铁?”

赵寰点头,道:“这几地的铁矿多,尤其是东山县的镔铁。前辽用的镔刀很不错,我想用来打成苗刀。”

“哼,前辽!”寒寂听得很不是滋味,生气地念叨了好几声,他斜睨着赵寰,道:“这几地从完颜阿骨打起,就落在了金人手中。就算完颜宗弼一时败了,岂能那么容易拱手让出?”

赵寰笑着道:“所以我才要请你出马,完颜阿骨打在此地经营才几年,哪能与前辽比。得趁着完颜宗弼无暇顾及时,将这些地方拿到手。再说,金是从前辽手中抢了

去,由你去收回,也算是报仇了。”

寒寂斜乜过来,讥讽地道:“抢来送到大宋手上,这算报的哪门子仇。”

迎着赵寰横过来的目光,寒寂马上道:“好好好,我去。不过,”他讲起了条件:“我要当国师!”

赵寰讶异地看过去,寒寂淡淡地道:“这次打完仗,就该分功劳了吧。我不清楚你会如何安排,跟着你身边的那群人,你多少得拿出些诚意来,不然,他们该有小心思了。”

赵寰笑了起来,戏谑地道:“我以为你不贪恋富贵权势呢,原来是六根未净。你真是小人之心,我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缺人手,你有本事,哪会把你拉下,你尽管放心。”

寒寂松了口气,神色低落了几分,道:“我是六根未净,打仗杀了人,再去寺庙里,只怕菩萨会怪罪。”

赵寰问道:“菩萨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