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太子当外室

（二十）

朵儿脑子是明白,心里却有些不能接受。

尤其索汪那些话，几乎让她到了忍辱偷生的地步。

朵儿已经想好了，她先忍着,找机会一定让那秦王好。

另一边,纪礽回到方才议事的舱房中。

舱房中正坐着一人,是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男子。

不同于纪礽的不修边幅，他一身文士袍十分整洁，三十多岁的年纪，一头乌发梳着独髻，以一根青玉簪固定住,清隽俊朗的长相，浑身充斥着一股儒雅之气,与周围这些船丁武夫格格不入。

若是颜青棠在此，定能认出此人。

此人竟是颜瀚海。

是的,这趟纪礽出海,带了颜瀚海同行。

正确来说，这趟纪礽的出海，其实是由颜瀚海一手促成。

之前他时任江苏布政使司右参议，司管江苏督粮道，早已通过近年沿海及江南一带蓬勃发展的商业中,意识到潜藏之下的危机。

江南本是鱼米之乡,浙江各地所产的粮也不少，占了整个大梁漕粮的大头。可随着近些年来海上贸易的发展，百姓发现耕种粮食并不挣钱,反而改种桑树棉花进项更多,因此越来越多的当地百姓,把自家农田改为了桑田。

大梁虽幅员辽阔,但真正产粮多的不过几地。江苏浙江算是一地，湖广算是一地，河南山东占了一小部分。

江苏浙江本就是产粮大省，这两地减少了产粮，由于暂时没有天灾，短时间的缺粮是不出来的。可若长时间如此，若是出现天灾，粮价飞涨都还是小的，恐怕各地都要死人。

毕竟人不穿衣可以，但若是没粮吃，就会要人命。

颜瀚海早已洞悉繁荣昌盛之下的危机，也曾向其老师提及过，但彼时周老正与魏党一系斗得不可开交，自然也无法顾及这件事。

乾武十七年那场抢亲，许多人都好奇颜瀚海为何明知‘端王世子’身份，依旧要娶那颜氏商女为妻。

以至于发生这等事，明明少年得志，如今仕途还不过半，便由于早早得罪了太子也是未来皇帝，便已隐隐能见尽头。

甚至因为此事，颜瀚海在周党一系中，隐隐有点失势的味道。

难道他做事之前，就不为自己留条后路？

颜瀚海当然为自己留了后路，这就是他的后路。

他似脾气温和，实则少年得志，仕途顺畅，心中也有属于自己的傲气。

于他来，庸人才会怕得罪上位者，只要你有用处，有价值，哪怕是皇帝为了当用，也不得不忍着厌弃继续用你。

只要能用他，总有他施展之地，又有何惧？

大梁缺粮的危机，以及从何处能找到粮，如何去施行，便是他当初为自己留下的后路。

只可惜后路并未用上，便由于纪景行出人意料地当众抢亲，而中道崩殂。

而他在其位谋其政，未尝没有自身被老师所弃，另寻翻身机会的意思。自此开始了长达数月的精心准备，并将这些秘折和卷宗，递给了当时刚登基即位的帝。

纪景行拿到秘折后，十分诧异。

等他完秘折和卷宗的内容后，更是诧异并出了一身冷汗。

太平盛世之下，竟还隐藏着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危机，此危机不触发则罢，一旦触发大概则危及江山。

至于如何解决，颜瀚海的秘折中也提供了数个办法。

一是在大梁境内加大开荒力度，不过这办法一时半会无法见效，毕竟荒地头几年是产不了什么粮食的。

且以当下局面来，能开荒的地早就被开荒了，剩下的大多是贫瘠之地，产不了什么粮。

至于另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大梁之外，寻找一个可以种粮的地方。

于大梁来说，海上贸易是不能放弃的，可因为海上贸易的发展，农田少了，能种地的农人也少了，于是粮食也少了。

粮食少了，人还是那么多人，甚至因为蓬勃发展的商业，这两年大梁的人口大幅度增长。

粮食不够，那就只有去外面寻找的地方，用大梁的货物来换得当地农田，以及当地劳力，来为大梁产粮。

颜瀚海中的地方，便是濒临满刺加海域的浡泥。

彼时由于西洋商人的到来，濒临满刺加周边许多小国，早已沦为这些西洋人的附属。

甚至有西洋人占地为王，自成一国，奴役当地百姓。用他们的话来说，叫什么殖民地？

也就仅剩几个实力还算雄厚的小国，还在勉励支撑。

这些小国由于临着大梁，早已视大梁为宗主上国，之前他们就曾派来使节向大梁求助过，可彼时大梁水师力量孱弱，也是鞭长莫及，只能视而不见。

如今今非昔比，他们这一行舰队也算师出有名，既是打着驱逐西洋人的幌子，也是打着寻找种粮之地的主意。

不过这一切暂时只是他们根据得到的消息而来，觉得浡泥还算合适，具体如何还要到了当地再。

纪礽和颜瀚海大致又商量了几句后，就离开了这间舱房，而颜瀚海由于寻粮之事不禁想到了当年，也想到了颜青棠。

想她身为皇后，如今大抵过得极为幸福安乐，也算全了她父亲的一片遗愿。又想起自己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以及那场中道崩殂的婚礼，一时间心中是万般复杂，难以诉说。

他来到窗前，背手着窗外那一望无际的大海，以及那蔚蓝色的天空。

“望你能幸福安康，一生顺遂。”

纪礽回到自己的舱房，此时朵儿正在舱房里擦桌子。

纪礽由于性格关系，再加上常年处身军中，并没有带太监随身服侍。平时他舱房里的收捡，多是找手下随便弄一下。

都是粗汉子，哪有那么仔细，因此他舱房似还算整洁，实际上也是表面上，边边角角都是灰尘和脏乱。

朵儿正擦得满腹怨气，她哪里做过这等粗活，别她是个海盗，平日里在岛上家里，也是有丫鬟服侍的，如今却来服侍人。

所以一见到纪礽回来，她非但没有笑脸相迎，反而给他了一个白眼。

因为这个白眼，纪礽停住了脚步，本打算是里间，改为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朵儿也不理他，继续擦着边角。

“上茶。”

纪礽突然说。

“你这小丫鬟当得不称职，到主子坐下了，难道不知道上茶？”

朵儿气的扔下抹布，隐忍道：“你要喝什么茶？”

纪礽瞅瞅她神色，挑眉道：“喝什么茶，你还要问主子？难道不是你心里该有数？”

朵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想打，他体格，肯定打不过，便气呼呼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