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对周子澹完全不上心,答应吃饭也是考虑周子澹将要和梅郡主成婚。他打算了解一下梅郡主的事情。
谁想吃完第二顿后,很快就有了第三顿,第四顿……
云舒不得不感慨:“你是真的很会玩也很会吃。难怪圣上对你都有所耳闻。”他在京城有自己的人脉和消息来源,对江南大事一样有所了解。
到了他们这种地位,总要多了解点别处的事,才不至于一着不慎得罪人。
他对面的周子澹很自得:“这么说不好,显得我太空了。我近来是在忙婚事。忙里偷闲约着人吃点好的怎么了?我总不能去找学院里的学生吧?非被我爹打出去。要是找段家更不可。段家之前得罪我了。那个段琨亮总想着骗我钱去赌。我是爱玩又不是傻子。”
他叹气:“至于这一代不如一代的沐王府。大世子也是,找人想要闹翻我的婚事。做恶事连名都不掩藏。真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
州府看似沐王府一家独大,随着沐王府多次年少王爷上位,隐隐有颓势之后,如今实际上是三足鼎立。一方为地方官府,一方为镇守太监,另一方即沐王府。
“谁扰我婚事,我自然对谁不善。”周子澹在外从不掩饰他对郡主的钦佩,“梅郡主多好。会染布又有心。她思念母亲,以母亲的名义在外做生意。眷恋养父母之恩,中秋还和我一并生生在沐王府和梅家之间来回。对圣上与太后都上心,一定要染上一幅画。我听说临近年关,她悄悄派人将商铺里的钱算着账,打算给梅家送礼呢。”
云舒听着微点头。
寻常成家之后,有心的会给娘家送礼。梅郡主没成家,却也有心要给养她之人送礼。这对于云舒这种太监来说,是最懂恩情的人。太监无根,只有养子。他自是希望往后养子也能孝顺于他。
“她娘月娘其实也是有心人。”
云舒这么说着,看了眼周子澹,说出了他近来打听到的消息:“梅郡主出生时没了娘,怕是并不了解她娘亲。月娘当年在京城与太后算是旧识。这回送礼,太后必会念她一声。”
光这一声,往后梅郡主要是真想要到京城做生意,路途必然顺畅。
周子澹顿了顿,这是真没想到。他问了声:“月娘和太后怎么会是旧识?宫里进不去吧?”
“很多年前的事。”云舒语气淡淡说着,“太后当时还是太子侧妃,而月娘那会儿比如今梅郡主年岁更小。太后失子悲痛前往寺庙祈福。月氏一族正好在京城做生意,小姑娘淘气乱跑,不小心撞见了人。她陪给了太后一串珠链,说将为太后带来好运。谁想回去没几天就有了喜事,自此以后珠链就没摘下。只是太后口风向来紧,只说是有缘人送的。后来成皇后才在机缘巧合下说了这事。”
“我当年在宫中日夜要念书,后来跟着伺候圣上,只知有这一事。这么多年过去,记得是月氏一族的女儿。谁想月娘会是当年月氏的小姑娘。”更没想到和沐王爷有往事,还有一个孩子。
要知道这儿和京城可太远了。
云舒看向周子澹,细笑了一声。
作为一名在宫里混迹到如今地位的太监,云舒的心眼比蜂窝都多。周子澹这样的人找他吃喝,总不可能是随意找的。到了他这地位,想攀附上来的人太多。
他过着舒服了就应答一下。他觉得不舒坦了就人也不见。如今在这里哪怕是沐王爷亲自过来,惹他不高兴了,他也能一纸吿到圣上面前。
“我原先想着,你来我这里是为了让梅郡主的画安安稳稳从我这里呈上去。”他垂下眼,再度吹了吹茶,慢条斯理说着,“后来想着,是想要给人撑腰,对付大世子。”
“多想想。图谋怕是不止这些。说说吧。”
第54章
文/乃兮
云舒要是在周子澹的位置上, 想要做且能做的事可太多。有的人啊,是老天赏他降了个好人家。
或许就是老天爷赏了一个好人家,像周子澹这般的人少有动力目的和野心。金玉其外, 且多败絮其中。要不是周家家教尚好, 恐怕周子澹也是其中之一。
在云舒眼里,像周子澹这般的人算是“无用”之人。既难成为累赘拖垮别人的家伙, 又无法成为一个极好的助力。鸡肋一般,可有可无。
看在周子澹带他吃了好些天有意思吃食的份上,现下听两句也没什么损失。
周子澹笑了声,很是随性往椅子上靠着:“其实没错, 我是想确保梅郡主的染画被呈上去, 也确实想要对付大世子。但我要是真对上大世子,沐王府这不得和我拼命?大世子只不过是做点无伤大雅的事让我婚事作罢,我总不能去和人拼命。”
说是无伤大雅,实际上是毁人名声的事。要是换成有心科举的文人才子, 恐怕往后仕途有限。偏生周子澹不算是有心仕途。
对于云舒而言,好似有人谋财害命, 但没谋害成。他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听周子澹还能说出点什么。
明明云舒对于周子澹而言,位高权重。周子澹却敢直视他, 不是不尊敬,而是内心没有那种低人一等的唯唯诺诺和讨好。周子澹带着笑意说着:“您上管军下管民。成婚日想请喝一杯喜酒。”
镇守太监的存在让沐王府如鲠在喉,削弱了沐王府不知多少权势。云舒笑起来:“我去喝喜酒, 怕不是能让沐王爷当场吃不下饭。”
“最好让大世子也吃不下饭。”周子澹如同敬酒一般举起茶杯, “那简直是我大婚收到最好的贺礼。”
云舒听这话, 调侃周子澹:“哦?那你爹和你兄长打算送你什么礼?那不算最好的贺礼了?”
周子澹这些时日可不是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做。中秋之后, 本想很快找大世子算账, 谁想一忙就不得不将找人麻烦的事往后推了推。三娘说不管就不管,倒是没有多问他,反而他去找人的时候,每回都觉得没找大世子麻烦是他没处理好事。
不过他没有多说大世子的事,和云舒顺着话交代着他爹和兄长打算送的礼:“我找我爹商量开一个女子学堂。我哥帮着筹划了一些事。是送给梅郡主的礼,当然不能算给我最好的贺礼。”
云舒诧异看着他:“女子学堂?女子念书干什么?”这世道女子读书的少,只有家里实在富裕的人家,才会选择让女子也多读点书。而到了这种富裕的程度,更多也会请女先生上门来教。
也不能怪云舒会问出这种话。
寻常学院教出了学生,一是增加了人脉。不管是哪个学生出去,一生都和院长系上了关系。往后为官或是干任何事,除非是走上极端,不然都会是一条船上的。这学生常常家中也有父母兄弟,人脉加人脉,便是一股强有力的力量。
另一种是能积攒声望。有的人声望足够高,就能成为太子或者皇子的老师。到时地位可不一般。为王为君者,尊师重道不可避免。
如果是有官身,说不定可以科举出题、监考。这时又是一批科举生的座师或者房师。这就让这层关系再次回到第一点人脉上。
女子识字又不能科举。念书为了什么呢?为了管好后院,为了学会礼制,为了能够帮助操持家业。为了不给夫君添麻烦。然而这些于平民百姓中的女子毫无关系。
现实如此,而到了周子澹这边却说:“认点字是需要的,还有是想要教点他们谋生的法子。这儿的不少阿婆其实都会扎染,都是家里传承。学会了到时候便可以直接去染坊,或者去梅郡主那儿帮工。染坊里帮工多是男人,力气大,染的也是整匹的布。实际上小巧的手帕或者小饰品一类一样需求不少。”
周子澹将事安排妥当着:“主教她们染一些小件或是学一些染画。再或者自己打点饰品。识字和算账连带着学一些。往后总不会只懂怎么洗衣服赚钱。”
这种学院对于云舒这种人而言毫无用处。他明白过来,周家二郎所谓的给女子开设学堂,是为了给梅郡主养一批人出来。
就和世家和皇家都会专门培养一批能人。也如同他这种自幼在宫中学习的。他从入宫之日起,此生便赋予了天子,赋予了朝堂。
云舒:“这确实是一个大礼。”给梅郡主专供了一批人,就如同江南丝纺养的那么多织布女子。到时做大不过是个时间为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