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千翎咬咬牙,看了一眼夏香婷,出声道:「拜託你们了。」
苍瑀尘一招先发制人,直直朝某个黑衣人的心窝刺去,动作之快,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瞪着一双眼便直直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对洛诗嫇提醒道:「他们不好打,速战速决。」
「老三!」剩下三人一惊,慌忙拿着剑也上前应战。
苍瑀尘对付两人,洛诗嫇则牵住一人,苍千翎抓准了时机便跳上马,带着夏香婷跑了。
洛诗嫇的身手虽然在现代也算上等,此刻对上有内力的古人却有些吃力,知道自己体力比不上对方,她的速度更快了。
趁着对方不注意,她一个急速蹲下向上划去,鲜血喷洒在雪地间,简单俐落。眼看苍瑀尘那边只剩下一人,她正想上前帮忙。
眼前突然模糊一片,洛诗嫇倏地停住脚步,她不可置信地晃晃脑袋,「被下药了?」
怎么可能,即便他们武器上淬了毒,但她又没有受伤。
「老五老六上!」那黑衣人看准时机急忙后退道。
「这是陷阱!快跑!」苍瑀尘视线也模糊了起来,恍惚间看见有人提着武器朝洛诗嫇而去,心里慌张不已。
又多了两个黑衣人朝自己而来,洛诗嫇拿着匕首做出提防姿势,脑袋却越来越沉。
那两个黑衣人知道眼前两人并不好对付,一出招便势十足的劲,同时攻击洛诗嫇。
洛诗嫇本来已经准备好受伤的可能,却猛然一个巨大的背影挡在自己前面,苍瑀尘使尽全身力气只杀了一个,另一个黑衣人的剑不由分说便刺穿了他的肩膀,中毒又受伤,苍瑀尘终于撑不住倒下了。
鲜血溅在地上,渐渐渲染的腥红刺痛她的眼。
洛诗嫇原就冷冽的双眸瞬间结了冰,嗜血般的气势毫不掩饰,彷彿就是地狱来的修罗,她问道:「你们准备好了吗?」第一次,洛诗嫇鼻子酸了,不是因为原主,而是自己。
老四看她眼神不对,急忙喊道:「老六,解决她!」
「来不及了……」眼眸发出金光,刀子俐落划上手臂,划出长长的伤口,顿时鲜血淋漓,依旧没有表情,她道:「梁武,杀了他们。」
「是!」梁武现身吸收鲜血,获取力量,黑雾浓密的双手将两人掐住。
馀下的两个黑衣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呆愣愣地看着她的双眸,一瞬便被掐住脖子,举在半空中直接被掐断了颈。
可事情还没结束,后面不远处又赶来了五六个人马,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有多恨他们,竟叫了那么多人来。
洛诗嫇知道自己也撑不久,她能够还没倒下去只是因为手臂上的伤口刺激而已,仅仅片刻间,洛诗嫇做出了决定。
「祢们尽量拖住他们。」她用娇小的身躯背起苍瑀尘,用尽全力拖着他走向崖边。
「小姐!你要做什么?」梁武惊慌问道。
她知道自己在干嘛,这里是山腰,下面是还没有结冰的河,有机会活下去的,若是她再恋战,她和苍瑀尘就只有失血而亡的下场了。
「他们最好赶快找到我们。」甫至崖边,阵阵晕眩让她两眼发黑,紧紧抱住苍瑀尘,双双坠落。
彷彿是坠入万丈深渊,洛诗嫇只觉得自己不停的往下掉,四周越来越黑,狂风颳得她头痛不已,刺骨的冰冷不断侵蚀身体,密密麻麻的疼痛蜂拥而来,几乎无法喘气。
一片朦胧间她好像躺在柔软的床上,看见床边站着久违的母亲和一个少年,两人都是忧心地看着她。
那少年双眸一黑一黄,黑如乌墨,黄如琥珀,看起来真像长大的小阳……
隐约间,她好似听见了什么。
「姊姊,对不起,把你捲进来了。」
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又有另一道声音传来,「洛诗嫇,给本王醒过来,现在,马上!你忘记你曾说要把自己的一辈子给我了吗?既然赠予我,你就没有资格死。」
听起来不可理喻的声音挟带了悲伤,越来越清晰,刺痛脑袋,也刺痛了心,她使了力气开口,细若蚊蚋的说道:「怎么比我还霸道……」
「诗嫇?你醒了?」苍瑀尘见她悠悠转醒,急忙对着外头吼道:「罗方!」
罗方身穿白袍,提着随身药箱进来,细细地替洛诗嫇把了脉,「既然醒了就没事,我写的药方按时服用,什么时候断药我说了算。」
「她真的没事了?」苍瑀尘不放心,有些着急道:「她昏了那么多天,还高烧三天,真的没问题了吗?」
情况危急,他只敢守在这里,时时刻刻注意洛诗嫇的微弱呼吸,就怕什么时候会不小心让她跑了。
「是有一点小问题,我直说?」罗方稍稍犹豫,询问苍瑀尘的意见。
他这般犹豫让苍瑀尘的心跳了跳,「不如我们到外面说。」
「直说无碍。」洛诗嫇淡淡道,这两人竟然想要在他面前瞒她。
「伤者有权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罗方耸耸肩,「洛姑娘,你可记得自己在雪山上做了什么?」
她道:「对方人又多了,所以我带着苍瑀尘跳河。」
如此危险之事,洛诗嫇说来却彷彿轻如鸿毛。
罗方两手一摊,「不是普通的河,是冰冷的河,正在下雪的河,冬天的河,你懂吗?」
罗方这人有话直说,此刻看着眼前二八佳人,他却有些不忍。
连着三个冰河,洛诗嫇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伤到身体?」
「若是不好好养身,未来难有子嗣。」罗方说完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且看之后有没有办法用药草补补了,你们聊,我去教你的婢女怎么熬汤药。」
洛诗嫇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愣了一下。毕竟对她来说,当母亲这件事情并没有在她的人生蓝图中出现过。
「不怕,我会替你找到方法的,你现在就好好养病。」苍瑀尘坐到床边,怕她难过,安慰道。
洛诗嫇看向他满是血丝的双眼,不仅如此,连下巴也长满了鬍渣,她轻轻抚上他肩上的伤,「那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只是穿过了皮肉,没有伤到筋骨。」苍瑀尘看她这时候还在关心自己,心痛不已,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是你救了我一命,但我希望没有下次了,莫要再拿自己犯险可好?」
「情势所逼,即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洛诗嫇柳眉轻蹙,「我没办法在你倒下去之后还想那么多。」
况且当时情况她也跑不了。
「傻姑娘。」苍瑀尘紧紧握住她的手。
「是二皇子救我们的?」洛诗嫇问道。
「嗯,本来水影和芏影找到你二姊下手的证据,到雪山寻我们,但是他们和二哥擦身而过,找到时我们已经在河边不省人事了。」
苍瑀尘犹记自己被水影唤醒时,身旁洛诗嫇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颊,发紫的唇,冰冷的身躯,和自己漏了拍的心跳。
「罗方有说我们中的是什么毒吗?」洛诗嫇想起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中毒才会发生的。
「是棠藜药,无色无味,可使人昏迷的药粉。」苍瑀尘声音有些冷,他继续道:「下毒的人在我们回府前便自杀了,仅留下一份遗书。」
遗书里内容也不多,只要就是对不起。
「谁?」洛诗嫇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
「是真儿。」外面传来有些鼻音的声音,双莞捧着药进来,通红的眼框里是浓浓的失望。
苍瑀尘接过了药,「有些烫口,先等等。」
这一刻洛诗嫇竟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人心叵测。」不可否认她心里也有些失望,但也仅仅是一些,背叛这种东西她也不是第一次嚐到,这世上本来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真儿太过份了,她的命也算是小姐救的,若是把她留在世子那里,死了千百回也不为过,她谁都能背叛,唯独不行背叛小姐。」双莞说着,又哽咽了。
「人都有自己的困难,我不怪她,你也别难过,早些习惯这种事情,以后遇到才能冷静面对。」慌张面对事情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她吩咐道:「真儿的后事你帮着佈置一二,她没有家人,好歹熟人一场,算是尽了最后一份主僕之情吧。」
咬咬唇,双莞憋着眼泪道:「是……」她能说什么,她家小姐只是看似杀人不眨眼的冷漠杀手,其实小姐才是最善良的。
「夏姑娘回来后睡下一觉便没事了,昨天有登门拜访,但你还没醒来。」苍瑀尘舀起不烫的药,一口一口餵洛诗嫇。
「人没事就好。」洛诗嫇看似毫无反应地喝下苦药,但她有一种舌头被苦到萎缩的感觉。
可恶,她竟然想念起药丸,西药直接吞下就好,哪需要喝这个。
喝完药,苍瑀尘笑着塞了东西进她嘴里,「罗方的药是出了名的苦,亏你喝下去能面不改色。」
吃着酸酸甜甜的蜜饯,洛诗嫇才觉得舌头又回来了,连带的是飢饿感,「饿。」
「四天没吃了能不饿吗?」苍瑀尘温柔地用帕子拭了两下她的嘴角,「有让人煮稀饭了,你稍等。」
而此刻,约距几里外,潮湿阴冷的地牢内,传来阵阵令闻者心惊胆颤的哀嚎,木架上掛着一个女子,只着残破薄衣,全身血跡斑驳,新鲜的伤口上血液不断滴落。
带着倒刺的鞭子一下又一下抽在身上,体无完肤,不久女子便因为痛极而昏厥。
「王爷没说你能休息,睡什么?」施刑者裂嘴一笑,露出颗颗黄牙,眼里因着虐人而带上兴奋,提起一旁装了盐水的桶,直直泼在女子身上。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洛芷宁便又给生生疼醒了,「对不起!我错了,大哥您行行好,饶了我吧!」
四天前,洛芷宁本来窃喜的坐在房间内,等待好消息,想不到她等来的却瑀亲王派来的手下,无尽折磨的严刑。
「您要什么我都答应您!拜託住手!」洛芷宁全身颤抖,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的求饶了,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双唇为了承受疼痛几乎快被咬烂。
施行者喘着气停下来,笑道:「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我本来也不忍心下手,但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这可真是怪不得我。」说着,他将鞭子给放下,捡起一条破布擦了擦手。
「洛诗嫇……」洛芷宁咬牙切齿的喊着,遍佈血丝的双眼里满是刻骨仇恨。
都是她害得自己失身于顏昱,害自己不受顏府每个人喜爱,害自己身陷于此,滔天怨恨在胸口中如火燃烧,她就算做鬼也绝对不会放过那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