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在英美等欧洲国家,皆有产业,法国也有酒庄,德国的机械制造行业也有参与,在苏格兰还有一座极其华丽的古堡。
可以说宁家的经济重心一直在国外,近几年才慢慢转移回国内,他虽有意打入京城市场,不过地界不同、规矩就不同,京城是国内的权力中心,常年生活天子脚下的世家子弟,难免都有几分傲气。
他想打进京城市场倒不是完全找不到法门,就算没有谢权,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只是有谢权帮忙,他就不需要浪费那么多时间,而且在某些事情上,能省掉很多的麻烦。
宁其臻真正对谢权改观,还不是因为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了上京名绅之流敬重的对象,而是他亲眼见到了谢权的用心。
为了小侄女,谢权私下里确实做了许多事。
站在商人角度,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宁其臻会觉得他昏了头,可站在叔叔的角度,宁其臻很欣慰。
谁会不希望自家的孩子能找到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呢?
这跟独立无关,相爱很简单,要相守就很难了。
总要有一方格外地用心,这段关系才能长长久久,永不变质。
可是站在女方家长的角度来说,他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小侄女是牺牲的那一方。
他的小侄女已经吃了半辈子的苦头,从没过一天安生日子,没理由下半辈子还要继续为人付出。
宁其臻不希望小侄女的婚事掺杂任何利益关系,也不希望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变成两家用来交换的筹码。
他只希望小侄女能够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那个人是贫穷是富有都不打紧,只要她喜欢,就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
他对男方唯一的要求就是对方一定要对小侄女好,要事事以小侄女为先,处处为小侄女着想。
用时下潮流的形容简单来说,宁其臻就是希望小侄女能找个恋爱脑,脑子里时时刻刻只有她一个人。
她这样的性格,如果对方不主动,她能一辈子缩在厚厚的蜗牛壳。
她过去经历过的种种,已经成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迈不过去。
支离破碎的人生、千疮百孔的心,都需要人一点点抚慰拥护,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如果不是真的对小侄女情根深种,又怎么会有耐心去做这种牺牲?
更糟糕地是,倘若对方感觉到疲倦了,再度将小侄女抛弃,小侄女岂不是要再遭受一次打击?
人心都是有偏向的,比起在意这种苛刻的要求对旁人来说是否公平,宁其臻更加在意小侄女的感受。
他怕小侄女会因为不对等的关系而受到伤害,更怕她全身心投入以后,换来的结局会让她更加受伤。
所以,他这个当叔叔的严格把关,如果不是确定谢权能够做得到,他是绝对不会同意他们两人的婚事的。
宁其臻心怀愧疚,无论是对已经去世的宁展擎和梁沐晴,还是对他们唯一的女儿蒋姒。
他自知辜负了大哥临死前的嘱托,让小侄女流离失所了这么多年,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委屈。
如今,他就是想补偿,都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将缺失了二十几年的遗憾填补完整。
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大概也只剩下小侄女这桩阴差阳错之下订下来的婚事。
好在,小侄女找到了一位真心待她的如意郎君。
这段日子,谢权为他提供了不少他需要的资料,宁家能够将产业拓展到上京,并且这么快就能够站稳脚,也全仰仗了谢权从中调和。
梁家的事,如果不是谢权帮忙,他也没办法这么顺利将资料弄到手。
正如他所料,梁家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如今勉强还能撑撑场面,内里其实已经被蛀空了,从上到下,就没干过一件干净事,也难怪梁老爷子急着要促进谢、梁两家的婚事,只怕对方是想借着这桩联姻,借着谢家的权势地位,拉梁家一把。
至于梁家这些小辈干的肮脏事,他本没有兴趣理会,倘若不是梁又薇咄咄逼人,跟她母亲一样贪得无厌,他还真想不起还有这么一号小人物在。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宁其臻冷冷出声,“你做了这么缺德的事,这些年还能高枕无忧,这就是你所谓的‘良心’?”
“宽于律己,严以待人,这就是你们梁家的教养?也难怪梁家后继无人,如今只能依赖着一桩可笑的婚事来勉强维持面子上的功夫。”
宁其臻早年间跟梁家人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他那时还在读大学,接触得最多的人也只有梁沐晴。
他起初见梁沐晴落落大方,天性良善,就以为梁家既然能培养出这样优秀的孩子,说明梁家本身家风极好,族中各人应当也差不到哪儿去。
直到因为梁沐晴和宁展擎的婚事,他和梁家人有过几次短暂会面和交流,经过详细调查以后,他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梁家很会粉饰太平,背地里的丑事是一桩接一桩,什么叔嫂通奸、小辈作奸犯科的事也没少干,大概是仗着有沉厚的家底在,所以行事嚣张,从来不知要收敛脾性,夹着尾巴做人。
梁家这一家子蛇虫鼠蚁,竟然能培养出梁沐晴这么一位品行兼优的大家闺秀,也真是怪事。
当初要不是因为梁沐晴自身足够优秀,跟梁家人截然不同,他这个当弟弟的,私心里是真不愿意自己大哥和这么一家子人搭上关系。
如今梁家式微,显然是这么多年横行霸道、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加以管制引导的报应。
……
梁又薇脸上血色瞬间消退,垂着的眼睫抖了两下,赫然是慌到了极点,不复刚才张牙舞爪气焰嚣张的狂妄模样。
她忐忑不安地疯狂吞咽分泌旺盛的唾沫,隐藏了多年的私隐骤然被人揭露到人前,还是在她最厌恶的人面前,她怎能不慌乱?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梁又薇强装镇定,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信口胡诌,毁坏我以及我家人的名誉,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你!”
她尚且搞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会将他们梁家的家底摸得这么清楚,言语中透着一股嘲讽和不屑,仿佛和他们梁家很熟稔,不止如此,似乎还携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针对她。
梁又薇心下戚戚,既怕对方知道自己的底细,真的拿捏住了自己的把柄,又怀疑对方只是虚张声势,信口雌黄地在这里故意诈她,目的就是为了让她自乱阵脚,妄想通过她的反应来判断真伪。
她一时间拿捏不准对方究竟抱着什么目的,故而只能努力压下心底的慌乱,从中斡旋,至少得搞清楚对方究竟是谁,手上又是否真的有能将她置于死地的把柄。
“是不是我信口胡诌,你心里有数”
宁其臻倒没想过都到这份上了,梁又薇的嘴还能这么硬,他不急不缓地提醒:“圣维亚疗养院,你总不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