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时哥哥……”钟如季倏然失声。
舒时回去之后,他基本没听过他的名字,周夕歌他们先前偶尔提起,也用的是“他”作为称呼。
这个名字忽然成了禁区,无人去提。
一个人来过,必然会留下痕迹,眼前的小姑娘证明了这一点。
有些东西避免不了,因为总要面对,哪怕你不够坦然。
小姑娘没听到他的回答,又单纯地问了一遍:“舒时哥哥今天不来吗?”
天寒地冻,小姑娘的耳朵尖通红。
钟如季有意避开她的问题,便把小姑娘抱回了屋里,没说一个字。
空调机送出热气,小姑娘抓住钟如季的衣襟,低头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他:“哥哥,我喜欢舒时哥哥,他以后还来吗?”
小姑娘在居住区里待了很长一段日子,从记事起,就有很多大人们给她带零食,陪她玩。
她去亲近每一个人,因此遇过太多不辞而别,早早就懂了什么是生离。她依稀感觉到了,又一个人要舍她而去。
钟如季看着她乌亮的眼睛,好一阵子才开口:“他不来了,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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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经历多少次,“分离”两个字总还是伤人的。
小姑娘哭得特别伤心,钟如季安慰了许久。
他知道他不该那样说,但他更知道,真相瞒不住,比起让她希望落空、自此落下心病,还不如让她趁早接受。所以他没有编织谎言,而是说了真话。
后来他时不时还是会去居住区一趟,小姑娘渐渐走了出来,敢说敢做,会哭会笑,她仍会为他人的离去而感伤,却从不会过分耿耿于怀。
钟如季很庆幸,没让小姑娘成为另一个他。
两月恍若弹指间,近来气温直线下降,阴雨绵绵,做任务的人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
“换我我也不出门,人都冻傻了。”平弈秋窝在沙发上咕哝,“谁傻了吧唧的这时候接任务。”
路过的钟如季顿住步子,侧去目光。
“哥我没说你……”平弈秋怂怂地把自己往沙发里埋。
秦简从楼上下来,手臂上搭了件长款羽绒服。他住进来有段时日了,最近常常跟在钟如季左右。
这是种预示。钟如季慢慢地将二区交给了秦简,自己抽身而退,平弈秋没算过,不知道钟如季还差几次,但他知道那个数字快接近百了。
钟如季离开任务区的那天正值早夏。
他挑了下午去任务大厅,走前伫立在门口看了许久的晚霞。
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五年,这个世界赋予他太多痛苦,太多希望,临到头来要走时,他竟然也有一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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