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坐多久,喝完茶就走了,听他们的意思是过段时间再来拜访。”接待完客人,程叔才来跟温瓷汇报情况。
景城来的那三人在听闻宋兰芝和温茹玉的行程后并未放弃,而是打算在此地停留,等待合适时机。
“阿瓷小姐。”
“阿瓷?”
连唤几声不得回应,程叔伸手向她眼前视线探去,“阿瓷小姐,你在听吗?”
温瓷倏地抬眸,眼中迷茫退散,神采终于汇聚,回了简短两字:“在听。”
见她刚回神的模样,程叔欲言又止。
耳朵的确在在听声音,至于脑子是否消化内容,就不得而知。
不过,这些都是琐碎小事。
“刚才阿飞打电话来说,老婆快生了,他着急,直接载着老婆去了医院,他说等孩子生下来,再亲自到你面前来请罪。”阿飞是温家的司机,按照规矩不可擅自驾驶雇主家的车子载人,更何况温瓷现在要用车,他却把车开去别的地方。
温瓷轻抬手指,表示不介意:“车子本就是交通工具,载谁不是载?事出有因,这次就不予追究。”
她顿了顿,又补充:“阿飞在温家工作几年了吧,孩子出生是喜事,以温家名义准备一份礼物和红包送过去。”
程叔展眉道:“还是阿瓷小姐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安排。”
温瓷轻弯唇角。
程叔管理温家事务多年,哪里会想不到这些,不过也正因为他懂规矩,才会特意向主人家请示。
“那我重安排一辆车子,送你去玲珑。”原计划是让阿飞开车过来接温瓷去玲珑。
“算了吧,今天天气不错,我一会儿自己过去。”温家距离玲珑大约一公里的距离,倒也不远,“叫禾苗准备一下,待会儿跟我一起过去。”
“好的。”程叔颔首应下,又抬头观测天空,“最近天气不定,阿瓷小姐出门的时候记得带伞。”
程叔走后,温瓷抱起孔雀石色的空灵鼓准备收回屋。迈步时,她不禁回头朝朱红色檐柱的方向了一眼。
在她弹奏空灵鼓的时候,有个男人擅自闯入她的领地,向她的眼神直率又赤裸。
他没有打断,她亦没有故意中止。
待一曲完成,偌大的院子响起一道富有节奏的掌声,身形颀长的男人倚在朱红色圆柱旁,一分一合的手掌姿势与光影交叠,慵懒的姿态。
不等她开口质问,男人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不曾留下来过的痕迹。那短暂的对视与相逢,差点让温瓷误以为,只是一场梦。
只有路过的风见证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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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儿,苏禾苗匆匆跑过来询问程叔刚通知的事。
温瓷刚穿上外套,素雅大方的米色大衣,领口绣着紫藤萝花:“外婆离家前叮嘱我监督你,下午你跟我一起去玲珑,绣几副样品图。”
“啊……温瓷姐,好不容易遇到宋老师和温老师都不在家的时间,你就不能对我仁慈点吗?”苏禾苗天性贪玩,否则家人也不会把她送过来磨炼性子。
温瓷可不吃这套,慢悠悠的把流苏压襟扣在旗袍上:“有求于我的时候喊姐姐,没事就叫名字,苏禾苗,下次能不能换个招?”
最终,温瓷也没有松口,带着苏禾苗前往温氏旗下的绣品定制店——玲珑。
温氏经营范围十分广泛,可制作艺术品,也可用作日常用品,由此拓展多项业务。
随着机绣的发展,手工刺绣逐渐被取代,而“玲珑”是温氏旗下最大的绣品商店,里面的商品皆由手工制作,精美程度是机器无法比拟的细致。
来到南城的人,几乎把“玲珑”当做必打卡景点之一。
把苏禾苗“撵”去学习刺绣后,温瓷开始查询玲珑的订单和账务。
温瓷生在刺绣世家,却是毕业后才开始接触玲珑的业务。她天性聪慧,学什么都快,把玲珑管理得井井有条,只是母亲迟迟不肯放手,事事都要过问。
饶是如此,温瓷也不曾松懈对玲珑的管理:“十二花神的绣扇进展如何?”
工人回:“完成了,等您亲自去验收。”
室内有暖气,温瓷脱下外套:“我去。”
近年来,汉服文化逐渐复兴,市政府为发展地方文化和推进旅游业,特意在花朝节策划了一场汉服活动。
玲珑为宣扬刺绣文化,除经费赞助外,还额外赠送十二把花神扇,由花神模特手持展示。
温瓷负责跟主办方接触,对此事十分上心,送过去的成品必须经过她点头。
十二把不同形状的扇框竖起摆放在工作间,温瓷游览一圈下来,从中取下荷花扇面和兰花扇面仔细端详。
“荷花的花瓣底部应该由6丝过渡到4丝,用最浅的象牙色。”
“兰花叶子尖部绣线交叠,会影响光泽度和平整性,入针点有问题。”
温瓷很快就指出扇面中需要完善的部分,并对某些作品提出建议,绣娘们边听边点头,连连附和温瓷的话。
在她走后,绣娘们长松一口气:“温瓷小姐这眼光也太挑剔了。”
他们每日与刺绣打交道,随意一副绣品拿出去都是上上品,且不说外行人不出来,就算内行人也很难挑出错误。
偏就是温瓷,她天生具有感知绣品的能力,一点偏差都不能容忍。
“人家可是温总唯一的女儿,以后整个玲珑都是她的,她说什么,咱们照办就是。”
“诶?我倒是听到个消息,说温总找了个海外留学的回来接手玲珑。”
“瞎说的吧?自己的女儿不培养,让外人来接手?”
从宋兰芝到温瓷,祖孙三代都是女性,现在掌管温家的事温茹玉,温瓷作为她唯一的女儿,理所当然会继承一切。
绣娘们都有颗卦心,小声议论:“温瓷小姐以后会不会变成温总那样?冷酷无情的女魔头。”
旁边的绣娘摇头:“我觉得不会,温瓷小姐就是在工作上严苛了些,平时还是很好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