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高考就像是一阵龙卷风，席卷了全国上下。

清水大队也不例外，虽然已经接近秋收尾巴了，可秋收还没结束。不过知青们倒是不管这些，直接撂挑子不干，全都聚集在知青点。这个时候于招娣人缘就是最好得了。

因为，她有。

虽然一得到消息大家就风一样的飞奔到店，可是他们到底是在村里，可没有人家公社那头儿的更快，总之，现在是一难求。店没有，有些人脑子快就找人借。

像是王家，就已经来了好几茬儿人了。

倒是也奇怪呢，他们好像都自动忽略了人家本身也是要参加高考的。并不管那么许多，直接上门借。好在绍文绍武都不在家，不然就这么被打扰，学习的状态肯定要被影响的。

田巧花当然是不高兴的，那谁不顾着自己家啊。

如果自家用不上，那借也就借了，但是这些人都不考虑绍文绍武也是要参加考试的。或许在他们来，别人考不考的上没关系，他们自己才最重要。既然这样，田巧花也不会给他们什么脸面。

不光是田巧花他们家，但凡是有过高中生的人家都有人去借。

像是徐小蝶，他家就有人去，不过徐小蝶自己还要参加高考呢，肯定是不答应。不过她跟田巧花的横眉冷对不同，她难过的掉眼泪，很为大家着急："我不是不借给你们，我自己也就一套，实在是没法儿借。这可怎么办啊，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啊。啊对，我知道了，如果，如果你们不介意，就来我家一起学吧。"

“这可太感谢你了。”

徐小蝶招了好几个人在家一起学。

这又被村里传成了"佳话"，毕竟这个时候人人都顾着自己，像她这样好心肠的姑娘可不多了，顾凛最是得意，觉得自己喜欢的姑娘就是人美心善。

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好的了。

徐小蝶组织学习，就连迟盼儿都来他们家一起学习了。自从得到恢复高考的消息，迟盼儿的心就火热火热的。

她觉得，这是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到了。

如果考上大学，那么她就能脱离这个小山村，就能回城，就能做工人，做干部。那个洪月有什么，还不是就因为她是最早的一茬儿大学生吗？

她考上大学，会比洪月爬的更高。

迟盼儿激动的心火热火热的，虽然她没有读过高中，初中都是辍学，但是自认为自己是城里来的，底子好，一定可以考上。这么一想，越发的坚定。

不过虽说是复习，但是她家还有四个儿子，她还要带孩子的，每天领着孩子来徐家。几个孩子都小，闹闹腾腾的，很影响别人的学习，如果不是徐小蝶压着，他们这边都要打几场了。不过就这，也人人都烦迟盼儿，对她没个好脸色。

更烦的是徐会计一家子。这给徐会计一家人烦的啊，徐会计的儿子这两年是越发的不上妹妹，以前小的时候天真善良是可的，现在大了还这样，做事情又没有分寸，就算是亲哥哥也不满意。

徐家其他人都耷拉个脸，但是徐小蝶倒是沉浸在帮助人的快乐里。

十多年后，琼瑶阿姨的剧传播开来，大家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村子的徐小蝶，那可真就是妥妥的琼瑶剧女主角啊，这都是本色出演，没有一点假装的。

徐小蝶整天搞一群人过来一起学，迟盼儿这样的还带着孩子，整天乱糟糟的。其他过来学习的还不乐意呢，少不得要刺两句。徐小蝶每到这个时候都得冒头儿，柔声说："我们大家互相体谅一下吧，迟盼儿也不容易的，她家孩子还小，不带来还能怎么办呢？我们做人要善良。大家有缘走到一起，既然都在一个村子，就该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我们一起好好学习，何必要争那些个口角呢。你们说对吧？"

这话堵得大家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是平常，总是有话对付她的，但是吧，谁让他们现在是在徐小蝶这里蹭呢。

村里读过高中的不算多，那么几个要么不在村里了，要么自己要用，真的能借的人几乎没有。难得有徐小蝶这样善良的，那自然是不会说难听的。

徐小蝶这一出儿，倒是搞得村里好几个男同志都把她当做白月光。

特别是知青点几个年轻的男同志，那着徐小蝶的眼神儿都拉丝儿。

在一众村姑里，她这样长得不错又性格好的，自然是出挑。村里复习高考的主要是两拨人。倒是也巧，这两拨人，都跟顾凛有关系，一拨人徐小蝶。

另外一拨人是于招娣。

于招娣早早就开始复习，很多人都晓得她手里是有一套的，这一次于招娣也坚定的报名，她身边也有一些人一起学习，她身边的大多都是知青点的，像是林锦赵军还有江舟他们。

这些年，村里知青点每年都来人，有人结婚搬出去，也有人搬进来，一年年下来，人倒是越来越多。像是赵军那一茬儿，他和林锦已经是唯二两个没有结婚的老知青了，其他人都在村里安家了。

再往后算，江舟他们那一茬儿也就是江舟陈文丽还有姜小苹了。不过后来每年都来不少人，倒是人还是很多。老知青跟于招娣认识的久，所以都是跟着于招娣一起学。

虽说他们跟于招娣关系也算不上特别好，但是总归比跟徐小蝶强。他们跟徐小蝶才是不熟悉。

这不管跟着于招娣还是跟着徐小蝶，都是知青多。

你要说为啥？

还是因为村里知青几乎都报名了，这村里人有的毕业几年了，就不会考虑了。像是朱晨，这一次朱晨就没有报名，他也是高中毕业生，但是拖家带口的，自己本身也有工作，考虑再三是没有报名的。

高中毕业尚且有些机会，初中毕业就更没有机会了，所以村里明明人多，但是报名的却没有知青多。再一个，村里人都是在这里长大，已经习惯了农村生活。可是知青不是，他们从城里来，知道城里的日子是啥样，这个年代还是差距巨大的。而高考几乎成了回城的唯一出路。所以不管以前上学成绩怎么样，现在但凡有机会，知青们是都要抓住的。

这就导致知青几乎全员报名，人数都比村里人多。

田建国不是个惹事儿的，但凡是报名的，他这边也都不卡着，全都盖章。这可是关乎别人前途的大事儿，真是瞎拦着，遭报复可咋整？

再说，也没那个必要。

不过因为报名，村里已经打了很多场了，特别是跟知青有关的家庭。有的家庭是娶了女知青，有的家庭是嫁给了男知青，这样的家庭，就真真儿的闹起来了。

村里是每天都有打架，日均至少一场，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这个时候，倒是没有别的村笑话，毕竟，现在是各个村子都这样，谁也别说谁了。各个村子都有这么闹的，他们村都算是不错的了。还有的村子夫妻间都动上刀子了。

就很可怕。

虽然恢复高考，但是村里乱子却蛮多。

田建国索性也不管知青这些了，秋收剩下的活儿不多，他们不干就算了。大不了村里人多干几天，反正又不白干，工分是多的。

不过因为他们村干事也请假回家复习要备战高考了，田巧花这个妇女主任都忙不少。

她来来回回，风风火火的。

于大妈叫住她，问："田大妈，你家小五子最近咋没回来啊？"

田巧花："咋？你有事儿找他啊。"

于大妈摇头："我没事儿，我就是寻思但凡是村里的狗打架，他都得回来热闹，最近村里屁事儿这么多，他咋就没回来。不像他啊。"

田巧花："小五子最近忙，没工夫回来。"

于大妈眼珠子一转，说："忙？他们单位不是挺清闲的？难道"她狐疑的了田巧花，说："他也要考大学？"

田巧花笑了笑，点头说："可不，这小子也想试一试。"

"呼！"

好几个人都惊呼出声，有点没想到。

于大妈震惊："他多多大岁数了啊。竟然还参加高考？"

田巧花："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多大岁数了。我儿子才三十三，怎么就不能参加高考了？人家政策都不要求年纪，你们还要求？谁不想着上进？你家闺女还想着上进呢，这整天领着一帮人在知青点学习，都不上工了。我儿子复习归复习，最起码还是正常上班的。"

"呃"

提到于招娣，于大妈不自然的抿抿嘴。

在她心里，这从来就不是她闺女。于招娣报考大学，更加说明这不是她闺女了，她闺女都没有上过学，虽然也是认字儿的，跟着扫盲班学过，但是要说参加高考就是开玩笑了。

当闺女的啥水平当妈的还能不知道？

这既然能参加高考，必然不是她闺女。

这个该死的黄皮子啊。

她怎么就上了自己闺女的身啊。

她心里有点难受，闷闷的，不过面上却强撑着镇定，说："那小五子学的咋样？"

田巧花："这我上哪儿知道？他都没回来，我这忙完了秋收就过去，该死的今年人少，又拖了好几天。"她嘀嘀咕咕，本来想着回去公社住的，但是因为秋收延迟，倒是也耽误了。

她也有自己的计划啊，真愁人。

"你要去公社？"

田巧花："那可不，我得过去啊。这考大学可是大事儿，当初我家小五子学习多好啊，就是因为考试前出了问题，结果影响了大事儿，这一次可不能这样了。"

当妈的永远都记得孩子的黑历史，不管多大岁数，都得翻出来念叨念叨。

于大妈倒是点头："你这说的也对，哎不是，你家几个孩子也是在他哪儿？"

田巧花："他们没在，他们自己住。"

于大妈这才想到，人家老王家在公社其实还有房子的。

这么一想，就很羡慕了，你，都说读没有用，可是田巧花他们家就是靠读改变了命运啊。这说没有用的人，才是真的脑子不好。像是顾家，他们觉得读没用，结果一家子留在村里务农。

顾家几个小子是能干，可是再能干，这生活哪里比得上工人？

"我得回家督促孙子念，这不读是不行的！"于大妈暗暗想。

至于于招娣，于招娣都改名叫于影了，根本不是她女儿。

她缓和一下，又问："那你家小五子有希望吗？"

田巧花古怪的了于大妈一眼，说："这谁知道呢？都没有考试，谁知道结果。我家小五子聪明是聪明的，但是毕竟年纪也不小了。"

她是想吹牛的，但是也怕吹完了泡沫破了丢人，自然是要谨慎点。

这要是换了别的话题，可早就吹牛了。

她说："考试这种事儿，都不好说的。"

"那倒也是。"

"于大妈。你家于招娣如果考上了，你们会和好吗？"朱大婶在一旁问了起来。

于大妈尴尬的不行，随即说："啥，孩子大了，跟我都生疏了，算了吧。"

朱大婶诧异的着于大妈，于大妈自己倒是没太多反应。这不是她女儿，她也沾不上人家的便宜。不过她要是能过得好一点，于大妈心里也是高兴地，毕竟这该死的黄皮子用着的是她闺女的身体啊。

好不好的，那也是她闺女的身体。

关于黄皮子上身这件事儿，于大妈是很坚定认为一定是这样的。

她不想提于招娣，索性又说："那如果小五子能考上，宝丫怎么办啊？"

田巧花："宝丫？宝丫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啊？小五子结婚又不是不要孩子了。"

"那如果考上不是要去外地上学？"

田巧花："啥，这还没考试呢，想那么多干啥，实在不行我照着呗。"

"那倒也是。"

这个时候于大妈真是要感叹小五子这人运气是真好，本来他离婚的事儿沸沸扬扬的，闹得人尽皆知，十里乡都卦他，但是这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政策，倒是没人关心他的卦了。

这运气可太好了。

不过于大妈倒是没想过，不管是怎么传流言，王一城没放在心里，就不会当个事儿啊。

别人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他可不会。

"你家绍文绍武呢？复习的怎么样？"

"这都不知道呢。"田巧花觉得现在说这些没意思，就跟于大妈不想谈于招娣一样，田巧花也不想谈这个，现在如果吹牛考不上丢人。

但是如果让她说泄气的话，那更不可能，在田巧花心里，自家孩子就是最好的。所以她索性也不说，倒是说起来旁人："听说何三柱儿跟他媳妇儿昨天打起来了？"

"啊。你不知道啊，打起来了，打的可厉害了。何三柱儿扇了迟盼儿好几个耳光，给人脸都打肿了。"

"嚯！"

"这老爷们下手可狠了。你说都是一家子，至于吗？迟盼儿也是的，挠他啊，就由着他打。我发现嫁到他们家的女人脑子都不好。"

于大妈很鄙夷。

就年轻那会儿，她男人也想跟她动手来着，当时她就冲上去，愣是两败俱伤。

从那以后，她男人就跟家里养的小猫儿一样，可不敢跟她扎刺儿。

她当家，那可是妥妥的。

东北老娘们还能让男人欺负了，可多少有点不行。

"这为啥啊？何三柱儿不是对迟盼儿挺好的？"

何三柱儿对迟盼儿可比对当年的黄翠芬好多了。

毕竟他们家有"皇位"要继承，只盼着儿子，黄翠芬却生了一个女儿。自然不得待见。但是迟盼儿不同，生了四个儿子。大家都感叹这迟盼儿七年多生了四个，这能折腾。

其实啊，他们是不知道，其实迟盼儿七年多怀了五次的，不过有一次没有生，他们找"神婆"过，说是闺女，于是刚怀上就故意搞掉了。

不过这些事儿外人不知道罢了。

迟盼儿生了四个儿子，在何家还算是有点脸面。

没想到这一次倒是挨揍了。

田巧花最近事儿多，倒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于大妈几个一田巧花啥也不知道，赶紧说："还不是为了报名的事儿，他们家人不想让迟盼儿报名。怕迟盼儿考上就走了不回来。本来他们还想找大队长，让他拦着报名。但是这消息一出来的时候大队长不就对外宣称不管谁来都盖章。他不干那得罪人的事儿，所以也知道找大队长没用。自然是要拦着自家媳妇儿了。这打的啊，稀里哗啦！"

要说村里不少人家不想让家里人考试，但是自己还不想做坏人，都偷偷找大队长，希望大队长那边拦一拦。不过田建国可不是个傻子，给人当枪使。

他这边坚决不管，连带的周围几个大队都学会了。

大家都不管，反正你来盖章，大队部不拦着，至于你们家里是怎么闹腾，跟我们没关系，但是我们不给你们背锅。送点礼物，那么仨瓜俩枣儿的，不够麻烦的。

知青也不好惹啊。

因为陈文丽常年在本地跳得高，所以本县下面各个大队都有她的威名，大家也都知道，知青也不好惹，所以没人乐意沾麻烦。不过说起陈文丽，倒是奇怪的咧。

这一次，陈文丽竟然没有报名。

她竟然没有打算考大学。

田建国哭丧着脸，他可是最最盼望陈文丽能够考上大学，赶紧走人的。她竟然不报名，就愁！

这人也太有自知之明了吧？

她怎么就不能努力要求上进一点呢。

村里复习的如火如荼，陈文丽已经该干嘛就干嘛。反正又考不上，她可不耽误时间，又不是只有高考一条路。作为一个重生者，她知道以后大家都会陆陆续续回城。

所以真是没必要像是现在这么拼，不差这么两三年。

喏，就说他们清水大队，其实用功的真不少，高考算是周遭几个大队里成果最好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后来还不是没听过什么动静了？最后真的发财了的，还不是那个小学肄业的顾凛？

有好几个都考上了离开了清水大队，但是还不是默默无闻，这人啊，要笑到最后才是笑。

就说他们这边不少工人家庭，现在着好的不得了，那可是工人啊，可是那又有什么呢？到时候九十年代还不是要下岗？东北下岗浪潮袭来。真是影响巨大的。

所以陈文丽觉得，她作为有"远见"的人，可不一门心思抓学习，她反正紧紧抓着顾凛。

如果实在不能嫁给顾凛，她就跟着顾凛学，顾凛干啥她干啥，就不愁不能发财。到时候这个北方的富豪，她也做得。

陈文丽很是淡定，依旧吃嘛嘛香。

至于她的"同类"于招娣，于招娣倒是认真读，她跟陈文丽想的不一样，陈文丽是一心觉得没学问也能挣钱。但是于招娣倒是不这么想，顾凛她是靠不住的。

靠得住，她也不干。

她确实也不是啥善良的人，小心思十分多，人品也算不得好，但是她是绝对不能容忍一个男人打女人的。在她心里，这个男人可以有许多缺点，但是独独打人不行。

实话实说，她也是过不要与陌生人说话的。

这就想也别想了。

所以她想要出头，还是打算考出个成绩。

最起码对她来说是个出路。

于招娣本来是不想带着大家一起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竞争对手啊。但是她就是不得徐小蝶那一出儿。虽然她对顾凛死心了，但是总归是过。

虽然开始动机不纯，但是她后来可是真心的，结果一片真心喂了狗。

她嫉妒徐小蝶，也乐意跟徐小蝶攀比。

徐小蝶领着人复习，她于招娣一样也可以。

于招娣就跟大家一起，因为她复习的早，虽说底子不好，但是总归也比很多人强了，一来二去，倒是大家的中心人物了。于招娣感叹："其实如果有老师，我们会复习的更好。这里有很多我都不会。"

"咱们小学的老师还不知道有没有我们复习的好，高中的咱也不认识啊。"林锦实话实说。

于招娣眨眼："其实高三毕业生也可以，不过我知道田大妈是不会让绍文绍武给我们讲课的。"

她想撺掇大家去找田大妈，故意这么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姜小苹摇头："不可能的，他们不会理我们的。之前老付他们过去借，都被田大妈骂了一顿撵走了。其实老付也挺无辜的，他家绍文绍武都是高中生，完全可以两个人用一套，让出一套来给我们用，帮帮我们。但是他们家特别自私，根本不肯。"

"他们家一贯是自私的。"

"就是。"

林锦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大概是他们也想自己好好复习，毕竟每个人进度不一样。"

"那一个人又不能一下子好几科的，两个人完全可以串着用，干啥一定要占着两套？就是自私！"

其他人不言语了。

但是心里多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们倒是没有想过，这本来就是人家的。人家为了自己方便不想借，根本就没有什么错。

"好了，说这些干什么，也没什么用，我们还是赶紧复习，我听说王一城都报考了，我们如果还考不过一个比我们岁数大人，那可真是丢人了。"林锦说。

他们村子里最大的知青就是赵军，赵军说："我比王一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