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是悲伤,而是愧疚,彷彿他不是被介入破坏的那个家庭,而是在他的家人中曾有人去破坏别人的家庭。
我吞了一口口水,喉咙忽然变得有点乾涩,「那如果……那个小三其实是因为曾受过被人破坏的伤害,只是想为了报仇才这样呢?这样的行为你也讨厌吗?」
我紧盯着他的嘴,紧张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次开口。这一刻,空气突然凝结,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歛下眼,停顿几秒鐘,然后抬眸,依旧是严肃认真的表情,「我还是不觉得这个能构成她去伤害别人家庭的理由。既然自己都已经经歷过这种伤害了,那应该更清楚这种伤害有多大,怎么能让其他无辜的人也被牵扯进来?」
我突然有种白问的感觉。
这果然是充满正义感的人会有的想法,不对,这应该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想法。如果没有遇见江沛芸和冠威学长,我肯定也会这么想。
然而,对于他的这番道理,我现在只觉得焦躁。可是,我却分不清楚是对于做错事的自己还是对于不能理解我、太有正义感的他?
烦躁不断涌上心头的感觉,我忍不住反驳他,「那是因为你没经歷过这种被背叛的伤害,所以才能轻易这么下定论吧。」
他的眼神忽然闪烁,我也立刻后悔了。
我是白痴吗?说这种话根本就是在自掘坟墓吧?万一被他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话怎么办?
「或许吧。」他轻声地说:「但我能理解那些无辜的人的感受。」
看着比任何时候都还要认真的他,心情很复杂,不能接受他的话却又感到罪恶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或是去反驳他。
总觉得我的话好像伤害到他了。
思绪至此,我更觉得难受。原来,比起想像看见他生气骂我是第三者的模样,我更无法直接面对他因为我说的话而露出受伤表情的样子。
此时,客厅里突然传来妈妈喊他的声音,说广告已经结束了。
他转头回应一声。当他再次回头看我时,严肃愧疚的表情已经不见,此刻又是平常的他。
「好不习惯跟你说这种严肃的话题,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他的表情充满困惑。
胸口震了一下,我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没什么啦,我只是看你因为一个小三激动成那样,想说我们的想法会不会一样而已?」
他扬起笑,一副找到知音的开心表情,「我们果然是一样的吧。」
不一样,我们完全不一样。
我扯了一下嘴角,僵硬一笑,我知道我笑得一定很不自然。
「快点来看电视吧。」他转身快步走回客厅,一副在自己家里一样。
当他离开视线范围的时候,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缠绕在心上的罪恶感却没有消失。我发现每一次当我又和他接触到这个话题时,我想离开冠威学长的念头就会变得越来越强烈。
就算不想承认也不行,我确实越来越在意他对我的看法,也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感觉。所以,我不想让他因为江沛芸的事情讨厌我、不想让他给予我的笑容消失,可是我就是无法停止讨厌江沛芸和冠威学长。
他曾说过讨厌的东西只要和喜欢的人一人一半,无论是多么讨厌的东西都会变得不让人那么讨厌了。
只要想起他当时说话的明亮表情,左胸口就会情不自禁的鼓动起来。我伸手抓住左胸前的衣服,阵阵躁动声传进了手心当中。
喜欢的人吗?
周翰昇的笑脸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照他这么说的话,如果我对江沛芸和冠威学长的讨厌能和他说,是不是这份厌恶感就不会这么强烈了?
思绪至此,我只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难道我忘了他和江沛芸是什么关係了吗?因为他和江沛芸的姊弟关係,这件事始终只能是个秘密,就算被全世界发现了,我也绝对不会让周翰昇知道。
曾几何时开始,我已经没那么在乎江沛芸怎么想了,我现在更在乎的是周翰昇怎么想。
我不想让喜欢的人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