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呜哇呜哇!”乌鸦翅膀扑闪着,尖声大叫。
跟它夸下的海口相比,这只鸟的“战斗”姿态实在难看。
魔萤太多的时候,犹如倾巢出动的吸血蚊虫,把那团黑鸟的身影完全埋没,只能听见里面时不时发出的凄惨大叫。
一大团东西汹涌起伏着,飞到这边,又飞到那边,砰地往墙上撞,溅出一大片缭绕黑气的羽毛。
正在化形的欲魔处于有形与无形之间,鸦羽掉落就会自然消散。而在那些羽毛化成黑烟之前,一群魔萤席卷而至,将羽毛撕扯吞噬殆尽。
“啊啊啊!我的毛啊!!!”吝啬的乌鸦欲哭无泪。
虽然它可以捕食魔萤,但反过来,魔萤也可以吞噬它的力量。要不是它已经化形,正在步入成熟期,被这么多魔萤围攻说不定早就被吃干抹净了!
水深火热之中,欲魔看到身后悠闲的四个人,越发悲愤。
他们那么闲,就等它一个人开路!
其实刚刚出生时的欲魔还很勤奋,为了增长力量什么都肯干。但自从跟了游凭声,它已经有点儿被养懒了。
捕食的辛苦让欲魔不由想起来游凭声亲手把浑虚魔晶喂给它的往事。以前还不觉得怎么样,一对比,现在的处境真是凄凉无比。
难道不该把这些东西都抓起来,喂到它嘴边才对吗!
“大人救命啊——”它不遗余力地大声呼号。
“没事吧?”顾明鹤忍不住问。
乌鸦的主人铁石心肠,“不用管,它在装可怜。”
真的吗?
顾明鹤心里忍不住犯嘀咕,那只鸟的叫声实在凄厉,又是哭嚎又是喊救命,震得他耳朵都疼了。
“啊——!”又是一声惨叫。
又有一大批魔萤从黑暗的洞穴里袭来,乌鸦叫得像是马上就要断气,某一时刻,忽然不出声了。
……真的没事吗?
虽然不知道那是只什么东西,即使是魔,顾明鹤都忍不住心生怜悯了,这也太惨了。
他还是头一回像现在这样悠闲地待在安全位置,只等待其他人……其它鸟开路,有种逼迫对方替自己送命的心虚感。
如浪潮般激烈起伏的魔萤渐渐安静下来,仿佛正挤在乌鸦身上贪婪地吸血。
死寂里,顾明鹤忍不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游凭声。
黑衣青年倚在黑蟒盘成的座椅上,支着下颌,眼帘微垂。
他看起来神情怠惰,分明没有暴露出任何攻击性,却有种冰冷漠然之感扑面而来,看久了让人自脊背生出战栗感。
顾明鹤莫名不安地动了动,突然又听到一阵粗噶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被魔萤包裹的中央,忽然传出笑声,下一秒,砰然爆炸开来!
无形的气浪掀飞了密密麻麻的红点,露出了其内羽毛凌乱的欲魔。
“你们以为我是谁,还想吃我?做梦去吧!”它浑身一震,
有形的乌鸦化成了最原始的一团黑气。
黑气盘旋膨胀,陡然从中生出无数细小的黑鸟!
每一只都不过拇指大小,却犹如利箭般穿透空气,追逐着魔萤将其吞下。
羽翅振飞间,黑烟缭绕盘旋,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所过之处将闪烁的红点尽数抹消。
效率转眼间提高百倍!
“我领悟了新能力!哈哈哈哈!()”欲魔大肆吸食魔萤,随后恶向胆边生,狂笑着变成一道黑色旋风卷向游凭声的位置。
撞过来之前,一朵白金色的火苗出现在它眼前,化成一道光圈,狠狠圈住它缩紧。
滋啦——
羽毛烧焦的声音响起。
“呜哇!●()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黑气变回了乌鸦,被光圈绑束成僵直的状态,啪嗒一声跌在地上。
“好烫好烫!大人饶命,小的只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啊!”
游凭声:“惊喜?”
“是啊是啊,惊喜!”乌鸦毛被烧秃了一圈,抻着脖子趴在地上,“小的领悟了新能力,迫不及待想要展示给大人看,日后可以为大人更好地分忧了!”
黑蟒冷笑一声。
“蛇大人,您是最知道我的,我对大人是忠心耿耿啊。”欲魔眼泪汪汪申辩,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怂包,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计俩是从欲魔出生就具备的恶劣本性。
黑蟒怎么可能吃它这一套,正要过去跟它算账,被游凭声抬手按住。
“大人我就知道,您还是信任我的!”乌鸦缩了缩脖子,声音里全是感动。
游凭声挑眉说:“既然你忠心耿耿,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是是,多谢大人给小的机会!”欲魔只能连声称是,把抱怨都吞回肚子里。
该死的大魔头,就会差遣它!
哼,它现在可不同往日了,等它越来越强大,早晚有一天把他踩在脚下!
这没眼光的男人一直没契约它,到时候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桎梏和契约的束缚!
想象着那美好的场景,欲魔眉开眼笑的化成黑气,迎上铺天盖地的魔萤。
有欲魔吞食魔萤,接下来的路程四人的速度快了不少,省下许多力气。
地穴更深处,另一伙人却是疲于奔命。
“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怎么用火烧都没用!”一个火灵根的魔修放出大火,火焰散去,那些红点竟然毫发无损。
“你的火温度不够吧。”他身边的人说。
“怎么可能不够,这可是我精心炼制的红莲精火,连玄铁都能融化!”
“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只会耽搁时间。”一个魔修竖起手掌,巨大的冰块迅速凝结,将红点封锁在其中,同时严密堵住洞口。
几人短暂松了一口气,但不敢怠慢,仍然保持警惕。
这一路上,他们用了许多方法,然而无论是刀砍剑劈还是风刃土掩,这些东西始终无法杀灭,如附骨之疽般
() 追击着他们。()
如果用防御法器将它们排除在外,过一段时间,坚固的屏障就会慢慢削弱,最终连灵器都报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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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冻在冰里的红点似乎被禁锢住了,但只是一时,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它们在坚冰中轻轻颤动着,早晚会从中钻出来。
这些人正是先游凭声一步落入地底的焚癸派魔修。
一行六个人里,除了掌门冯西来是化神中期,其他人都是元婴期修士。
有两个人受了伤,一个捂着胳膊一个瘸了右腿,皆是刚才一时不察,被突然钻出冰块的红点咬中了肢体。
掀起衣衫,一个又一个深深的血窟窿钻进皮肉里,让人见了头皮发麻。
“还不能恢复?”冯西来皱眉问他们。
“禀告掌门,越是运转灵力,伤口越疼。”捂着胳膊的魔修抽着气回答:“吃了好几种丹药都没用。”
冯西来沉思道:“这些东西……似乎在吸食灵力。”
“原来如此!”众人反应了过来。
“廖星,你怎么看?”冯西来看向身边埋着头的年轻男人。
“掌门说得没错。”廖星声音喏喏,“因为它们能吸食所有属性的灵气,所以火烧或者冰封种种手段都困不住它们。”
“废话!知道了原因,解决办法呢?”受伤的魔修暴躁地踹了他一脚。
廖星身体晃了一下,一屁股跌在地上。
“哎,别这么粗鲁嘛。”冯西来抬手拦住还要动手的手下,笑眯眯地说:“廖星是有本事的人,我们还要仰仗他带我们安全找到宝物呢,怎么能动粗呢?”
魔修哼了一声,带着杀气瞪廖星一眼,“掌门待你如此宽容,你还不竭力回报?”
宽容?
廖星心里一哂,缩着肩膀抬起头。
冯西来的左眼不知被谁挑出了眼珠,模样狰狞可怖,他也不用眼罩遮盖,总是故意用黑幽幽的眼洞对着所有人。
那张除去眼洞还算英俊的白脸上,正朝廖星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
“廖星,你一定能找到办法吧?”
“是,是。”廖星连忙开始卜卦。
片刻后,他小心翼翼说:“卦象上……找不到方法,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什么意思?”这个字眼让受伤的魔修面色一变。
“就是说、就是说……”廖星:“只能把受伤的地方……直接砍去,不然会恶化。”
“你他妈——!”受伤的魔修暴怒。
廖星瑟缩地用双臂抱住头,显然早已习惯这样的对待。
冯西来眯眼盯了他几秒,再次拦住手下,说:“应当不会有错。”
“可是!”右腿受伤的魔修攥紧了拳头,无论如何下不了手。
一声惨叫传来,另一个魔修干脆地斩断了自己的左臂,咬着牙吃下止血丹药。
冯西来欣赏对自己够狠的人物,露出满意神色,又看了伤腿魔修一眼。
“……可
() 是我伤的是右腿啊!”那人露出绝望神色。
左臂断掉也就罢了,若没了右腿,他要如何在危机四伏的地下逃生?魔修之间情意浅薄,根本就没人会在关键时候付出心力救他!
他死死盯着廖星,指节捏得啪啪作响,神情急恼到有些恍惚。
廖星埋着头,机械地用袖子擦蹭着地上卜卦的痕迹,似乎被吓得肝胆俱颤。
“呵呵呵。”冯西来又笑起来,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瓶,白玉之内沁着丝丝血痕。
瓶盖一掀,廖星身形一滞,猛地抬起头。
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落在众人鼻腔却好似有什么独特的香气,所有人都鼻翼扇阖着看过来,目光带着狂热。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冯西来伸臂将玉瓶倾倒了一个角度,仁慈地道:“这是给你的奖励。”
廖星袖中的指甲插进了掌心,微不可察顿了一下,四肢着地爬过去,仰头接下滴落的血液。
血线滑落他的口腔,他吞咽得越来越快,眼珠慢慢变得发红。
咕嘟。看着这一幕,一旁的其他人发出了忍不住的吞咽声。
血滴落廖星口中,他似乎多了许多力气,被虐待许久而虚弱的气息高涨起来。
然而冯西来只倒了没多少,就将玉瓶收了起来。
“掌门,我还要……”廖星拉着他的衣角哀求。
“这次只能给你这么多。”冯西来柔声说:“只要你卦算得准,还会有的,知道吗?”
“嗯嗯!”廖星用力点头,像一只已经被驯服的摇尾巴的狗。
“哈哈。”冯西来笑着摸摸他的头顶。
空气里的血腥气仿佛勾起了众人的馋瘾,四个元婴长老不约而同从自己身上取出玉瓶,大口喝下其中的液体。
血液犹如最上等的灵丹妙药,每个人的疲倦都在转瞬间清扫一空,力量也比之前更为强大。
断臂的魔修眉头舒缓下来,伤了右腿的魔修神情不再颓靡,亢奋地道:“掌门,我先留着这条伤腿,一定不会影响行进速度!”
“嗯哼。”冯西来也抿了一口血液,沾血的嘴唇挑起,品酒一般露出舒服的微醺神色。
眼前的画面无比诡异,旁观者只会感到发寒,此时的他却是其中一员。
廖星垂着头忍住作呕的冲动,发红的双眼几乎忍到落泪。
“好了,该动身了。”冯西来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冰山,让廖星再卜算一条危险较少的道路。
“是。”廖星温驯地依言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