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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榆却没有睡。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轻轻挣动了一下被顾灿拉着的左手。

没有回应。

一直到他完全将手抽出来,甚至反握回去,对方都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呼吸起伏都没有变化。

沈榆终于确定,顾灿这次是真的睡着了。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在顾灿的方向。

不同于顾灿只能凭想象描摹,沈榆的夜视能力要更好一点,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但他对顾灿的熟悉程度,几乎已经到了只凭轮廓就能完全具象化的地步。

沈榆不止一次在梦中见过顾灿。

最早的一次,似乎是他十三岁的时候。

那时养母已经跑了有一年多,养父无事可做,便终日酗酒,沉溺于棋牌室。他那天喝的格外多,也输得格外惨。

沈榆打完工回到家时,男人正在翻箱倒柜地找钱,看沈榆回来,干脆钱也不找了,直接来跟他要。

那不是沈榆第一次反抗,却是被男人打得最惨的一次,惨到沈榆几乎以为自己会死。

半梦半醒间,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离开了身体,去到了另一个地方。他漂浮在半空,低头看下面的场景。

那是一处礼堂,台下的人衣着华贵,谈话间轻声细语,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透露着优雅矜贵。

他们在听台上的人演奏。

沈榆抬头,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

男生坐在高高的钢琴凳上,脊背挺得笔直,带着几分婴儿肥的面庞稚气未脱,眼睛很大,清澈而透亮,抿起的唇角显出几分严肃和认真,姿态却从容。

琴声在他指下如流水般倾淌,一曲结束,男生离开钢琴,到台前行礼致谢。他在如潮的掌声中直起身,唇角微弯,朝台下的人露出笑容。

却刻在了沈榆心底。

在那之后,他又断断续续地梦到过那个男生很多次,有时是礼堂,有时是学校,有时是家里,有时又是别的什么地方。梦里的其他元素都被模糊,只有男生一个人是清晰的。

随着他年岁渐长,梦里的男生也逐渐长大。他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参与对方的生活,却不知在何时开始变得不满足。

他想要找到他。

梦里的条件不甚清晰,沈榆只大概能从一些观察到的细节知晓男生的家境条件应该不错。

他试过很多办法,包括但不限于到海城最贵的私立学校上学,试着融入那些富二代的圈子,到一些可能会遇见对方的地方工作。

沈榆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他只想找到他梦里的人。但他试了很久都是徒劳无功,甚至开始怀疑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顾灿就是在这个时间出现的。

那天发现自己发烧后,沈榆本来打算请假,电话拨出后却蓦地一阵心悸,手滑按了挂断。他最终没有选择继续打电话请假,而是去工作。

也是因为这个选择,他见到了顾灿。

看到对方出现时,沈榆几乎以为自己又在做梦,直到他听到旁边有人喊一个陌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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