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宋星寒便接了一家天台班。那班主很看重她,为她在宣传上花了很多工夫,宋星寒这名字渐多本地戏迷认识。
林菁与宋星寒虽然不同班,却也定时相约见面。宋星寒每次看见林菁,都是满心欢喜的,但这次却是一脸愁容。
林菁最看不得宋星寒皱眉,便开门见山地问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禁不住林菁再三追问,宋星寒便把心中的担烦事告诉她。
「什么?伯母擅作主张,替你接了新班当文武生?」林菁听了也不禁一怔。
宋星寒心里忧烦得要死:「妈妈连人家的订金也收下了,名字也交了去宣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入行才五年许,居然已搏得班主擢升为文武生,做姐姐的真替你高兴。」
「菁姐,我这两三道功夫,当二帮三帮才仅仅勉强应付过去,现在居然要当一班主帅,岂不是叫我丢人现眼?」
「『人望高处』,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当别人副车?年青人,拍拍胸膛便往前衝了,我林菁全力支持你!」
虽然林菁给宋星寒绝大鼓励,但她仍是紧锁眉心:「就算我肯硬着头皮上台,也总不能两手空空便学人掛头牌吧?」
「原来你是担心没有私伙充撑场面,怕人家笑话!」林菁伸手点点宋星寒的额角:「这有什么好烦恼的?马上添置些现成的戏服还不简单?」
林菁见宋星寒垂头不语,马上便明白过来:「愁钱了?不用担心
,我这里有……」
宋星寒猛然打断她的话:「我知道菁姐待我好,但我绝不能花你的钱!」
林菁苦笑:「傻瓜,林菁可没有本领让你花我的钱,借给你罢了,还要跟你算利息呢!」
「但……」
「别再囉囉囌囌!太阳都快要下山了,我们还是快到『状元坊』去吧!」
也不管宋星寒如何推辞,林菁硬把宋星寒扯到状元坊去,为她置衣箱办戏服,什么衣饰鞋袜,里里外外都准备週全了。
宋星寒知道这么一来,大慨已把林菁的积蓄都掏空了。人情债,人情债,宋星寒明白,即使他日能把钱债还清,这人情债是怎样也算不清,还不完的。
终于,宋星寒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掛头牌担任文武生。
这段日子里,林菁一直伴在宋星寒身边,给她打点行装细软。每当宋星寒上台演出,她也必在「虎渡门」细看,提点宋星寒要改善的地方。
宋星寒心里暗自起誓,他日一定要成为一位出色的文武生,绝不能枉费林菁倾注在自己身上的心血。
那时候,宋星寒白天操曲练功,晚上登台演出,间来也只爱往别的戏班看戏。有一次,宋星寒终于欣赏到当时得令的金牌文武生「名清扬」的精彩演出,马上便给那正宗的台风醉倒了。说到底,宋星寒的师派根源是由丑生担任文武生,风格带有浓厚詼谐性,始终并非正正当当的作风,宋星寒心底里一直希望有所改变。
于是每晚演罢散场,宋星寒便飞车往名清扬表演的戏院「打戏钉」偷师。虽然每次只有一小时左右的观摩,但日子久了,宋星寒的步法身型唱做工夫也渐渐蜕变了,进入了另外一个境界,到了后来,竟还搏得了「女名清扬」的称号。
但不管多忙碌,宋星寒每半个月也会写信给玉蝶儿,告诉她工作情况、生活点滴。
要待离别了,宋星寒才真正认清楚,自己跟玉蝶儿之间,绝对不只是姐妹感情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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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玉蝶儿也被擢升为二帮花旦了。
玉蝶儿随着师姐妹们回到海防后,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贪玩贪睡,每朝勤力练功,每夜用心演出。辛苦时,玉蝶儿也想过放弃。但每当她想起宋星寒以宋星寒的努力,一定会大红大紫,也一定会信守承诺,要求班主邀自己做拍档;如果自己不争气,没有相当的造诣,最终只会让她丢脸。
然后有一晚,关志刚来到后台探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