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弗伊布斯都快忘了理查德的那句承诺时,他收到了一个阅读器,里面存的东西比取精室里那个显示屏里还多了好多。弗伊布斯翻了翻,发现它们看起来都大同小异,并不能再教给他超过那个视频所展现的新东西后,就把它长久地留在自己的枕头下面。他几乎是忘记了它的存在,因为本该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另外两个男孩因为上次提起这个话题时的不愉快,不再和他交流这件事问起这些东西。此外,想起这些内容对他来说也很麻烦,容易引起某个器官不必要的充血。所以,忘了很好。
只是有时候,睡觉做起某种梦来,他会发现自己完全一点都没忘。所有他粗略浏览过的东西都像被刻进脑子里似的,在梦里和他熟悉的素材结合起来,简直形成了一种强烈的精神冲击。幸好这种梦出现得不频繁,也幸好今年研究员们改变了对他的态度,不再追着他问梦遗时梦到了谁。每次他狼狈地醒过来,洗一个澡,换一身衣服,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然后在接下来的一个白天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就好了。把这些感觉和情绪深深地埋起来。现在他们也不会特意让黛安娜之外的向导给他疏导(他已经好久没见过雷古拉了),除非他特意要求(他当然不会要求!),只有一次疏导的时候黛安娜发现了那些混乱的感受,但她没弄清楚那些感受是关于什么的,怎么来的。她把它们疏掉,然后就完了。
然后他意识到:他真的不想结合啊!如果结合,黛安娜不可能不发现。他做春梦梦遗的当时她就会通过结合发现。想到他在黛安娜面前会彻底变成透明的,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
“她们说取精室里有成人电影,”她说,“你还把那些电影要走了,真的吗?”
他盯着随着摩天轮轿厢升高,渐渐出现在视野里的黑色哨塔时,突然听见黛安娜这样说道。他一愣,视线移到黛安娜的脸上。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求知欲,但他暂时还不能判断出,那是她自己的求知欲,还是她又在替别人问问题。
“不是我要的,是他们主动给的。”他说。
黛安娜长长的“哦”了一声。
他又问:“是谁说的?”
她为难地看着她,知道她应该为那些人保密。但她还是伸出手。他把手放上去,听她抱起那些名字。达芙妮和贝罗娜,意料之中。雷古拉和艾米丽,呃,她的向导教官们,为什么要和她提这个。罗莎琳德和约尼尔,哈?研究员们又是为什么?难道大人们又是,嘴上说着给他点自主管理的空间,而实际上却又要背着他事事过问吗?
不是在关注你,弗伊布斯。黛安娜告诉他。是在关心我。
他不懂这个逻辑链条是什么。
黛安娜看出他的困惑,解释起来:因为青春期的男孩子对性很好奇,拿到了性资料后会跃跃欲试想要模仿,但是太频繁吃避孕药对我的生长发育不好,所以大人们教育我要懂得拒绝。
说到这里她的微微皱了一下眉,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太高兴的事。接着她继续告诉他:但是,虽然拒绝,也不能完全拒绝,让你不高兴……
大人们好烦啊。弗伊布斯心想。
“哦,你不用听他们的。”他说。
黛安娜又长长地“哦”了一声。他脑海里属于向导的声音不复存在,但他的思绪并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他握着黛安娜的手,一面感受着她的手的触感,一面思索着从刚才他得到的信息里能推测出什么。
“看来那个宿舍里真的没有监听器。”他说。他第一次在那里过夜时留意过,没发现,可总觉得不放心。之前也有很多次这样,他以为他把监控设备清理干净了,但最后博士还是什么都知道了。有时候是黛安娜告密了,有时候黛安娜根本来不及告密,那只能是他漏了什么,没把那个泄密的设备找出来。
现在看起来,起码那个宿舍,他没有漏什么。那里确实是干净的,他们不知道在那里发生了什么——圣诞节之后,他们有时候会在自由活动的时间里回到那里去,没有一次是去那里进行性活动的。
确证这个事实让他感到了一丝愉快。可是,他发现黛安娜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愉快时,他自己的这点愉快就被浇灭了。
“怎么了?”他问看上去正在忧虑着什么的黛安娜。
黛安娜犹犹豫豫的声音重新在他脑海里浮现:所以,你对性有兴趣吗?
“……你不用把他们的任何话放在心上,我保证过,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结合,我们都不会分离。所以——”
不,弗伊布斯,你不明白……我需要知道……你对性,对和我……到底有没有兴趣呢?
黛安娜看起来有些苦恼,她好像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含含糊糊,表意不清,可是不知道如何改善她的表达,如何让他准确地理解她。
弗伊布斯不需要她改善她的表达。他突然理解了这一点:让他喜欢,是黛安娜必须完成的任务。
他的红线,是必须完成交给他的任务;她的红线,是必须被他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