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大学二年级的尾声。
地下室的学餐挤满了间杂人等,此刻并非用餐时间,对于期末考週而言这可不是常态,但我与在场所有的住宿生们在此等待是有理由的:等等学校的舍监就会把所谓的「红榜」贴在学餐的公佈栏上,这是宿舍抽籤结果的第一手资讯;与其留在宿舍等着在电脑前崩溃或欢笑,直接到场看榜单才来得有意思。
我想对于住台北的学生来说,一定无法体会外乡学子无法掌握下学年有无归宿的压力。
规矩是这样的,通常大一的外乡,新生都一定有宿舍能渡过美好的第一个学年,但大二开始每个学年,就都要在四月以前完成学校官网的线上住宿申请表,然后进入听天由命的电脑选号。若在红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恭喜,你可以开始高枕无忧的过你的暑假。
但若是不幸落榜了,就只能熬着日子开始排候补,也就是若有抽中的学生放弃住宿位子时能让候补的补上;不过室友方面则是完全随机,且在这寸土寸金的台北愿意放弃红籤的却也少之又少,正常人还不如开始去找与校方合作的bot打点未来的落脚处比较实在。
现场气氛是如此的紧绷,毕竟今晚的放榜结果会直接衝击生活。
在一遍烦躁的声浪中,我的目光穿越了人群、八张餐桌,来到了角落。角落那处,坐着自精楼与柚芳楼的舍长及其干部,那张长桌人数不少,但每个人都看着同一个人,我也是。
是她,罗慕筠。
英文系二年级,女舍的干部,同时也身兼系学会副会长及话剧社社长。文武全才、才气纵横,亦是校园有名的表特女神。
印象中在这座校园里,无论她走到那儿,都被人群簇拥着。我不意外,罗慕筠自入学开始即声名大噪;据说是被学长们封为我这届中最漂亮的学妹。
而这两年间,她显然并不甘于当个漂亮花瓶:她报名参加各种比赛,从国语文演讲到女子系篮、从书法到摄影社的短篇作品竞赛,有些得名了,有些没有,但无论如何都让眾人见识到她多才多艺的一面。
此刻的她,只能用「炙手可热」来形容。
实在让我好奇,这么样的一个人,为何当年……会在校史室的窗台前哭泣。
「唉呦!?看妹不纠?」我左侧一派轻松自在的声音传来。
是我的室友吴仁达。他外号叫达爷,在自精楼能获得「爷」字辈的尊称,代表吴仁达自有他的「本事」在。
达爷跟我一样是新竹人,依电脑抽号计算,能上红榜的中籤率是三比一的惨烈,但他有一种老神在在的个人特质,十分符合他爷辈的位格。
「这个角度、这个方向是……柚芳金雪炫,罗慕筠?」达爷瞇起双眼。
「放弃吧!张可诚,那种等级的妹子不是我们吃得起的。」杨纬接话。
杨纬本名叫杨布纬,是我的另一名室友,他有着引人注目的体态;在他大一开始跟我与吴仁达一起当室友之后,除了偶尔打打篮球与上课以外几乎足不出户,他整天待在宿舍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画画」跟追动漫新番。
两年来杨布纬这一宅可不得了……无自制的大吃让他大一下的时候纵观全男舍体重已成一方之霸,而到了大二中期更是攀上了自精楼的肥宅之颠;在这段励志的过程中,其体酸味道前后一连逼走了三名室友,让我们这间男舍四人房一直以来都只有三个人常驻。
老实说那味道虽然难闻,不过闻久就惯了也是真的。
我与杨纬、达爷已经申请了大学三年级仍住在同一间四人房。
通常男舍的大家都是组好四人战队再申请的;先掌握每个室友是谁心里有个底,但我们抱着开放的心态在学校官网填写仅有三个名字的申请表:我们欢迎任何人加入我们这一间a++级体酸味的温馨房间;只要你熬得下去,你就是我们的好室友。
当然前题也是在我们三人都没有落榜的情况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