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学姊什么时候回来好了。」雪莉看他就要坐下说。
雪莉佯装打电话,嗯嗯啊啊自导自演说了一连串话后说:「学姊说可能要中午才会回来,孙大哥还要等吗?」
雪莉算准孙珔勖等不了那么久,他通常都是趁空档来,还要回去自家餐厅忙。
以前封琴再怎么忙都会当天回讯息,现在不读不回,不是郭沫冉从中作梗,就是她还在生气郭沫冉那件事,怎说都和郭沫冉有关。
孙珔勖走后,雪莉过去看封琴,她躺在床上戴着氧气,雪莉看了心酸,但是封琴不喜欢人家带着悲伤的眼神看她,她振作精神说:「刚才孙大哥来过,我告诉他你出去购物。」
「嗯,他还有说什么吗?」她很艰涩的说话。
「没有,但看他不怎么高兴。」
「喔,帮我把药拿过来,今天休息一天,明天舒服些再去帮你。」
「还忙得过来。」
雪莉看封琴依然无法放下餐馆很不放心,封辰说她想做就让她做,但是雪莉无法看她逞强的样子,她会帮她传承这家店,但是她很心痛的看着自己认识几年的人明明已经很虚弱还要故作坚强。
这几天封辰都早回,隔天他决定让封琴住院。
封琴几天都没回讯息,孙珔勖隔天下午拨空再去无饿不坐,车子开到时,他看在他之前有人也下车,定睛一瞧,竟然是郭沫冉,车子都开到了,不下车好像他很怕他似的,他又没做亏心事,他当作没看见,跟着郭沫冉后面下车,郭沫冉当然也看见他了。
两人前后进入店里,进去依然只有雪莉和新来的助手,郭沫冉先走进去,他还没问,孙珔勖即急于表现和雪莉熟捻率先问道:「封琴呢?」
雪莉见郭沫冉也来,迟疑了一会,「学姊最近不在,她去东部旅游。」这个藉口是她早想好的,封辰交代的,他希望封琴在最后时光能安安静静的不被打扰。
「去东部旅游?真假啊?跟谁啊?别跟我说她自己。」孙珔勖不信,封琴最不喜欢长途跋涉,这点他很了解。
如果郭沫冉没有在这里,他一定会认为跟他一起,可是郭沫冉现在就在这里,也是来找封琴,当然不是他。
郭沫冉没说话,他当然知道封琴不可能去旅游了,雪莉这么说一定有原因,这个原因一定相当令人无法接受,这变化太快了。他很疑惑,孙珔勖这几年和封琴都有往来,为何不知道封琴病情加重的事?
孙珔勖叹了一声对雪莉说:「我虽然知道这件事很诡异,但是……」
郭沫冉转身走出餐厅,孙珔勖话说一半,看他走出去,跟着也出去,看他将车开走,赶快上车跟过去。他潜意识感觉郭沫冉知道封琴去哪里。
郭沫冉发觉孙珔勖跟着他,他故意绕了很多圈,直到孙珔勖发觉郭沫冉在甩耍他,才停止跟踪。
郭沫冉车子开到医院,他认为封琴应该住院了,到了服务中心问,果然问到封琴的病房,他脚步踌躇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去看她。
乘上电梯,他突然想起那个雨天。
那天,放学之前,窗外一大片乌云从四面八方聚集,封琴本以为雨还不会下,鐘声一响,她拎起书本往走廊走,岂知鐘声静止,耳畔「唰」一声,天空倒下倾盆水柱,想躲个雨缝溜回去的机会都没,她和一群人愣愣的站在学校簷廊,想着那些有爸妈、家人的同学,等一下就有人帮他们送伞过来。
她站在那边等雨停,听见有人说:
「他爸妈都是染病毒死的,听说这种病毒会停留在人体数年,纵使没有发病也有传染力。」
这话落下,忽然间她旁边的人下意识像闪避瘟疫般退开,这种意识很敏感,她知道这是他人对疫情错误认知的反射行为,角色转换,也许她也会那样。
一个人被孤立另一边,逐渐的,她会习惯。
雨势下了一段时间,如她所想,跟她一起躲雨的一个个等到家人,唯独她还默默地等待雨停。她怕淋雨,这么大的雨可能会害得她又要跟生命一场搏斗,不想再给哥哥带来麻烦,她寧愿等着。
天色逐渐暗下来,她的手錶发出讯息提示。还在医大念书的封辰传给她讯息:家里那下大雨,你回家了吗?
为了不让在远地就读医大的封辰担心,她回:到家了。
将讯息传过去,她让脑海进入晚上煮什么料理的思考模式,禁止将自己归类在可怜的那一区域。
「还不回去喔,你是多喜欢待在学校啊?」
她正想着晚上就煮她爸常煮的麵条煎蛋,就是将麵条煮熟,加一颗鸡蛋拌匀,下去煎得焦香的简单料理,这时候一位个头高她大半个头的男生突然站在她身旁。
「你没看见现在下大雨吗?明知故问。」她并不能淋雨,不然她早淋回去了。
「这还不简单。」郭沫冉像变魔术的样子将手往手提袋掏出一把伞,「啪」一声打开。
封琴没被他华丽打开自动伞的帅劲打动,反而故意装作不屑的别开脸,「这么大的雨,两人撑一把伞,最后还不是两人都湿透。」
他迅速将伞交到她手上,然后衝入雨中,「我要赶快回去,不跟你说了,小心路滑,掰掰。」
她惊讶的撑着伞,他在她眼中消失前被淋成刚从水中上岸的样子,没人理会的她,这时眼睛被雨水浸湿。
这个影像已经变成时光缩影,他要做伟大的事这样的誑语,却犹言在耳……
躺在冰冷的床上,她用逐渐模糊的思绪努力回忆,好的坏的,喜怒哀乐,现在她才知道,最后都会想拼命抓住记忆的尾巴,一点一滴也好。
他哥告诉她,他不方便来,她不会怪他,人的感情很微妙,明知那只是自己的幻想,还是寧愿沉溺在幻想里。
其实,没什么不好,幻想是可以带走的。